赫梵发现伊良真的很适合讲故事,他能让人身临其境,他的神情会跟着故事里主人公的经历而变化,或喜或忧。
“……最后,瑜三娘为救君郎的转世违了佛,被关进宜经寺,用她的一生扫净凡尘。”伊良哽咽,若仔细看,便能看见眼底的薄雾。
余奶奶沉默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绣着“余”字的白色手帕,仔细擦拭着落下的泪痕,黑亮的眼睛放空着,似乎看到了自己。
伊良看了一眼那手帕,他见过很多次了,粗糙的刺绣不像女人的手艺,唯一细腻的是字旁的小喜鹊鸟。
余奶奶收去桌上空着的小笼子,轻声连叹。
“余奶奶,我该走了。”伊良起身走到余奶奶身边,帮忙整理了一会便道。赫梵一直无言,只跟着伊良,默默的帮伊良。
余奶奶听到伊良的声音,并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赫梵一眼,轻声缓慢:“伊良,你们是安陵吧?”
伊良不解地看着余奶奶,他不懂安陵是什么意思。
余奶奶忙着自己的,没有抬头看伊良,只是继续道:“楚共美人,安其陵君。”
伊良一愣,那不就是同性恋吗?一瞬间,伊良不知道该做什么,拿着木笼的手僵在原地。
“余奶奶也不是什么看不开的人,人老了,也没什么可以看不开了,伊良啊。”余奶奶叫了一声伊良,转身看着他,见他还僵着个人,眼中不知闪过什么:“你要幸福千万不要后悔,别像余奶奶这样……”
说完,余奶奶又看向赫梵,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还有你,伊良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别辜负他。”话落,余奶奶又拿出那手帕擦了擦眼:“现在啊,你们以后的路一定很难走吧?与世逆行,伊良,你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找到自己深爱的人。我想,她可以安心了。”一个人真不真心她看得出,那个孩子一定是深爱着伊良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赫梵直视着这苍老的老人,眼中甚是坚定:“我赫梵发誓,只要有我活着一刻,就不会让他难过一分。我会陪着他,一直。”
“两爱偕老才是好,两爱偕老才是好……”余奶奶得到赫梵的回话,就独自一人转身进屋忙,嘴里还念叨着这几个字。
出了包子店,两人心情都有些微妙,赫梵趁街上没有太多的人,将伊良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正面环抱着他的腰,埋伏在伊良颈项处,贪婪地吸取着属于他的温度:“良儿,我真的……相信我……”
伊良没听清赫梵的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什么相信他。看着这样的赫梵,沈初真的想捧起他的脸,认真的对他说,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来来来,打一炮,不然走了,下一个就可能遇不到技术这么好的人了。
奈何赫梵注定是要让沈初失望的,赫梵静静地抱着伊良,良久才松开,看着伊良:“良儿,还要继续逛吗?”
“嗯,我还没给松依带吃的。”伊良微仰着头,回视赫梵,认真的说道。
出了这隐蔽的地方,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赫梵发现伊良很爱吃糕点,特别是松松软软的,甜甜的,他都爱吃,心中暗自记下他夸过的店铺,打算以后经常给他买。
走上石阶,那便是另一处美景:两边石柱,高大的石牌正中写着“西城湖”,往前走多的是卖风筝与纸灯笼的,一屋顶檐连着一屋,到了尽头的分路,左边是是一街胭脂布匹,右边是些海边产物,有装饰的也有食用的,往前直走是西城特色,百年湖上楼。不过那也只有有钱人才能踏进。
“良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左右提着各种风筝灯笼的赫梵宠溺地看着前面那不知疲倦,还在考虑走左边还是走右边的人儿,嘴角一抹笑意悬挂在上。
伊良转身凑近赫梵,仅有五厘米的距离,仰头看着赫梵嘴边的笑意,杏眼完成一道弯月,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般开心:“七爷是累了吗?可是良儿还没有逛完啊。”
良儿这般淘气,他又能如何?不过,赫梵高伊良半个头,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吻住这人的唇,现在他又这样靠近,岂不是……赫梵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慢慢俯上。
伊良怎能不知道赫梵的意图?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伊良抬手抚去刚给他吃糕点而留下的碎末,正好挡住赫梵的吻:“你嘴角有东西。”然后无辜地将碎末摊给赫梵看。
赫梵气笑了:“良儿,我们真的该回去了,不然被林管事发现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地下情虽刺,激,但也风险大。他是戏子,又是“名人”,如果传出这样的绯闻,他的名声一定受损。
伊良的愿望有两个,一个就是伴了他二十年的戏;一个就是找一个挚爱之人,白头偕老。沈初望了一眼赫梵,那个挚爱,他是找到了,但是那个戏剧,不能丢。
伊良撇了撇嘴唇,失落的样子惹人心疼。赫梵觉得自己是真栽了:“良儿,等我有空我就来看你,如何?别难过好不好?我会心疼的。”
伊良的纯情受不了一点情话,红着脸低头撇向一方,突然想到什么,道:“七爷,我们现在是情侣吗?我感觉好不真实,你是一个大海商,我只是个戏楼里的戏子……”
“良儿,别多想,我说过,我会用行动证明。好了,乖,回家。”回家一词说出,赫梵就想到,他与良儿十指相扣,互相依偎地守在那偌大的家里,看着日归山。一定很幸福吧?
将车开到戏楼前十米处,赫梵不舍地让伊良下了车:“良儿可真狠心,都不给我一个道别吻。”
刚下车就被旁边的人拉着,伊良转头不解地看着他,结果他就说了些这个,伊良的脸噌地一下又红了,娇羞地怒瞪了他一眼,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