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缓缓吹起我的头发,我低头看去。养了几天,李惜年小小的婴孩脸已不再那么皱巴巴,渐渐显出精致的眉目来。此时,小小的人儿攒着小小的拳头,白白嫩嫩,正在胡乱挥舞着拳脚。
“唉——”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小家伙,该拿他怎么办呢?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然而,李氏尸骨未寒,坟茔尤新,临死前那声声泣血悲苦凄凉的情形犹是历历在目,又怎能让人撒手而去?
立在坟前,望着那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的坟头,我呆立了许久。
许久之后,天幕降垂,夜色渐浓,再次告别了李氏,我决然下了山。
我实是法力低微的小妖,一两个小角色还能对付,可是,若遇到实力强横的妖物,小家伙万一有个三长两断,又叫我如何对得起李氏死前托付?
没过多久,我想了想,又出现在了吴家村,站在了吴家兄弟门前。
吴家被毁,同样连累了四邻。望着倒塌了大片的房屋,残瓦碎砖,堪是触目惊心。
我心思微动,运起法力,坍塌的废墟仿佛时间倒退,一片片四散的碎瓦从地上飞起,又在空中结成整片,同时,一根根梁木窗棱也仿佛有了生命,次序跃上不断还原的屋墙,不过短短一刻,再瞧去,倒塌的房屋已是被还原如初,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对于平静的小山村,这逆天的情景实是匪夷所思。发现异动而纷纷冒出头来的村民,将身影小心的隐藏在村落各处巷角街道,月色下,只瞧见一双双满是震惊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一切。
令物还原本是微不足道的法术,可在村民眼中却已惊为天人。
法术施完,收了功法的我安静地立在原处,手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小小婴孩。小家伙却兴奋起来,以为方才我的施为是绝好的游戏,一双小眼,亮晶晶的望着,转而瞧见房屋成形,顿时咧着小嘴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起来。
我低头望去,瞧着他如此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
长久的沉寂过后,吴家大哥第一个走了出来。
接着是兴奋地吴家小弟,然后,躲在吴家大哥身影里的吴家大嫂,怀抱狗蛋迟疑着走了出来。有了人带头,就算眼前情景再是诡异,村民也仿佛被鼓励了一般,一些胆大的村民便也跟了出来瞧热闹。
吴家小弟跟在他大哥身后,他本是年幼,少年性子,再加上对法术仙术之流犹为感兴趣,这还没沉稳地走上几步,脚步已变成一蹦三跳,竟是猴急地越过了吴家大哥,直接跳到了我的面前。他亮着双眼,定定的打量了我几眼,见状,我回以一笑,他顿时挤眉弄眼,哇哇大叫着,又是羡慕又是惊疑地围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吴家大哥远远的站定叫住他,他才没好气地跃至我的面前,调侃道:“好呀,没想到兮兮姑娘还是深藏不露的主,原来兮兮姑娘会仙术啊?!”
仙术?我微微一愣,转而失笑。是了,在普通凡人眼中实难分出仙术妖术。不过,同样以法力为源,到是殊途同归。我没打算自暴身份,便也懒得提醒。
“嘿嘿,”他突然凑上前来,直眨眼,“兮兮姑娘,法力如此高强,呵呵,收徒么?”
说完,他又后退一步,突然腰杆一挺,呯呯呯——一连拍了好几下自个的胸脯,这家伙为了表示自己很强壮,那是拍得声声响。不过,想是拍得重了,顿时又是好一阵的呲牙咧嘴。低头嘟囔了几下,再抬头又是豪气万丈,学着大人口气嗡声嗡气地说道:“瞧我这身材,瞧我这资质,那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过了这村便没这店,若是作了兮兮姑娘的徒弟,嘿嘿,保管让师父满意!”
我嘴角抽了抽,低着头,没理他。
他不乐意了,又撒泼嚷道:“兮兮姑娘,兮兮姑奶奶,您就收我为徒吧,您看,师父您虽然吝啬点,那个啥,穷点,嘿,成了您老人家的徒弟,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还用什么见外,所以啊,您就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保管让我大嫂把小师弟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师弟?”我抬头。
“那可不,小惜年,可不就是小师弟嘛!嘿嘿……”说着就要向我怀中的李惜年伸出魔爪。
我连忙一转身,避了过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到想得美。”
吴家小弟却不以为耻,摸着头大乐。
吴家大哥沉默了半晌,这时开了口,“不知兮兮姑娘去而复返,所为何事?”他看了眼我怀中的李惜年,又道:“小家伙饿了吧?”
吴家大嫂微微一笑,上前就要接过李惜年。
其实,我再来这里,并非是要喂饱李惜年的肚子,不过,有免费餐吃,本姑娘自然也不介意,便顺势把李惜年递了过去。
吴家大嫂接过李惜年,便毫无介蒂地走进了方才还原的家。
我沉吟着,向吴家大哥开口道:“吴小弟想要拜师学艺,这个忙我到是可以帮,不过,让吴小弟跟我走,你们可愿意?”
吴家大哥还未回答,吴家小弟却是立时兴奋的睁大了眼,好似生怕他不同意,矫捷地蹿到他大哥身旁,一下子扯着他的衣袖,双眼放光却是可怜兮兮地把他家大哥巴巴望着。
吴家大哥沉默了半晌,犹豫再三,却终是抵不过自家兄弟那央求着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的苦巴神情,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好……吧。”
“噢——”终于得偿夙愿,吴家小弟立时狂喜得如个孩子,在众人面前蹿来蹿去,欢呼跳跃不休。
“这孩子……”吴家大哥看着自家兄弟那陷入狂喜的模样,看着看着,如水的月色下,眼角隐现泪光。
又在吴家村待了两天,准备妥当后,在村民吹吹打打的欢送中,一辆牛车驶出了吴家村。
这次,我不会再把李惜年落下。怀抱着小人,坐在牛车里,吴家小弟充当起了车夫,好在小伙子性子虽跳脱,却是个赶车的好把式。
为了避免引起沿路精怪的注意,我便一直深居简出,并且用收敛术将李惜年的气息小心的掩藏起来。
如此到也顺利,竟然没有惊动任何妖物,在两月之后,终于到了青城山脚下。
时下多有妖魔作祟,便令得时人信奉仙道,多有追逐者,再加上青城仙派鼎盛,门下弟子广布天下,是以青城仙派更被芸芸众生趋之若鹜。
山脚下有座青云镇,行人更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而在行人中,多数是四海八荒前来求仙,盼着哪日能入得仙门的青年才俊,而因青云镇坐落在青城仙山之下,若入青城仙山,青云镇更是必经之路,这里便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同时,也因此,青云镇成了青城仙派守护的重中之重,街上时有仙派子弟出没,更不是稀罕事,是以,此处便少有妖魔敢不顾死活的前来造次。
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吴家小弟便兴奋的跑上了街。而我,只能藏头藏尾,生恐招来青城仙派弟子的注意,惹得他们前来降妖,将我给灭得渣都不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