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在空中飘荡,一股强冷空气骤然袭来。
本来就安静的四周,溢发的静了。
后背爬上冷意,我嘴角却带着残酷的笑,“既然你不愿放了我们,便让我们做两只同命鸳鸯如何?”
粗重的喘息了半晌,渊亭发青的脸色终于在他强大的自制力面前,一点点的恢复。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淡漠的响起:“不如何。”
我抬头望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他眼风如刀,直盯了许久,忽然,又将脸撇向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就如此喜欢他?”
我冷笑,不假思索道:“不错。”
他沉怒之下,垂于两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青筋根根毕露。
……
以为会有更激烈的针锋相对,却不料,他默了默转身就走。那转身太过潇洒,以至于衣袂带风。我来不及拉住他衣角的尾巴,愕然的望着他,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落荒而逃。
不知为何,心里竟浮起一丝说不上来的滋味,即酸又甜,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
方才只顾着与他斗气,此时人去楼空空寂寂,我张望着四周,不满的砸吧了砸吧嘴。
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光晖似乎都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殆尽。
本打算起身观望观望,或许有破阵之法,可是,一想起方才的一幕,又提不起一丝力气,我嫣嫣地垂下脑袋,想起他方才那怒火中烧几欲吃人的模样,我又不禁懊恼。
既然想要与他一刀两断,又干吗非要惹他生气?
……惹……他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
我暗暗的磨牙,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是……嗯,差点成了他的女人?那也太没道理了,他未娶,我未嫁,就这么急着宣告所有权,当我是什么啊!
牙齿咬得格格响,原来渊亭竟是占有欲如此强烈的人!
我又不禁头痛。这下好了,踩了他的底线,也不知他要如何针对吾辛了。且不说他们本是天敌,便是方才的一幕,吾辛就有得受了。
我暗暗的为吾辛祈祷,希望渊亭不要那么变态才好。
仿佛是被我的虔诚感动,四周的气息突然晃动了一下,黑漆漆的一侧有道微乎其微的光芒慢慢的透了进来,起先如一点莹光,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变亮,到了最后,那光芒竟是亮如烈日,让人不能直视。
我侧过脸去。
下一秒,一声闷哼低低响起。
听到那声音,我蓦地抬头。
正瞧见一点黑影快速的在我眼前放大,从那强光中抛了进来。
我惊怔之下,飞身迎上,手下一沉,那人以结结实实的落入我的怀中。
我低头,“吾辛。”
他似是很辛苦,双眼紧闭,眉头高高扰起,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听到我的声音,他身子微震,接着,就见他双眼缓缓打开。双眼无神的晃了几晃,少顷,我的脸容清晰地映在他的瞳仁中。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语气:“你还没死啊。”
我咧了咧唇,将他平放在地上,才道:“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他眸光闪了闪,忽然双手捧住我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用力握在手心。惊诧之下,我本欲抽手,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他见我不抗拒,顿时笑开了花,如个得到大人奖励的孩子般,忽闪着天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道:“若我们能够脱险,你可愿做我妻子?”
他的语气透着坚定和执着。
我望着他,天人交战了许久,颓然叹了一声,正欲开口,忽然一道厉风袭来,促不及防之下,吾辛被掀飞,我被带得往旁边歪去,磕得手肘生痛。
吾辛已痛呼出声,“嗯——”逸出的声音,却极是压抑。
我冲着那亮如日月的强光处咒骂道:“渊亭,还不出来!”
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渊亭一身白衣缓缓然的自黑暗中徐徐显现。他立在不远处,眉目模糊,道:“他必须得死。”
“是吗?”我爬了起来,一跌一撞地扑到了吾辛的身上,将他掩在我的身后。直面渊亭,我冷着一张脸,道:“杀他,必先杀我。”
渊亭还未回话,身后的吾辛已将双手推在了我的背上,企图将我推开,他焦急道:“不可,兮兮,不要管我。”
我回过头去,将他的模样刻在眼中,笑道:“即然要做夫妻,自然生死同命,你死,我亦又如何活?”
蓦地,他身子为之一震。
望着我欲言又止的嘴巴,嗫嚅了几下,终是闭了上,满心的焦虑,取而代之的是嘴角边满足的笑意,他轻轻地道:“好。”话音虽轻,却如誓言。
我抿唇轻笑。
“你们说够了吗?”渊亭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回过头去,瞪向他,“要杀,现在就动手吧!”
他嗤地一声轻笑,阴沉地盯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到了我身后的吾辛身上。他寒声道:“你死,也可满足了。”
吾辛欣慰地声音响了起来,轻轻地在空中飘荡,“不错,我心足矣。”
我的手伸了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仅是互相对视,便心有灵犀。我们相视而笑。
背后的寒气,已可将人冻僵。我们却视若无睹,只沉浸在最后的温存中。有此一刻,此生足矣,我是如此想地,想必他也是如此作想。
“……可惜,你们只能劳燕分飞!”渊亭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们的目光中只有彼此,他的话就像隔穴搔痒,于我们来说,激不起一丝涟漪。
可是我们忽视了渊亭的法力,在他通天的强大法力下,我们的反抗就如那毛毛雨,给他瘙痒也不够。感觉到一股可以席卷一切,吞噬一切的强大波动后,我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化做了两只在惊涛骇浪中,随时都会被颠覆的破舟。
在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瞧见吾辛被强波震得飞出很远,他的身子咕噜噜翻得欢快。
“吾……辛……”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我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
其实,我可以跟他反抗的。
那么,为什么我没有?
难道是因为吾辛让我放不下?
这个问题我纠结了许久,也将自己从里到外,从心到脚指头都剖了个干净。
得到的答案是……
不是。
其实,那时好像我们已经爱得生死相随,我只是过激之下,下意识的反应。
……我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又不禁愕住。
……难道,……只是因为,想要看他被自己激怒?
他当真是那种占有欲极强,得不到就要毁灭的类型?
我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与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那些记忆被我埋在心底太久太久,却不想,只是起了个头,往事成风,竟能如数家珍的一一记起。
渊亭……众人眼中,冷漠的化身。他的责任只是守护天界,除此之处,再不会有任何事能够、足以引起他的注视和重视。
在我记忆中的他,笑得次数寥寥可数,大多数是面无表情的。
这也就更反趁得他,此时表情丰富的过了头。原来,他还是会发火震怒的。
……难道是抑郁不得志?
也是极有可能,最终,我给自己强力脑补了一回。
当我醒来时,脑海中想得全是这样的问题。
转眼望着四周,我就无语望青天。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古色古香,用度考究的房间内,若大的一张床上,柔软的狐毛铺陈,只是极为格格不入地,四角各拴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那铁链,很不幸的,正绑在我的四肢上。
我就这样,尴尬地呈大字型,被绑在了大床上。
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绮念的姿势。
我局促的扭了扭身子,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等那冷漠……嗯,此时,已不知脑子在想些什么的渊亭回来。他那日将吾辛打飞,也不知将他怎么样了。
我念头刚起,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过上一过,就听远处脚步声轻响,不禁皱了皱眉头。渊亭回来了。
“渴死啦!”
我的叫声立刻响了起来,压得他脚步声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又重新响起。缓缓地,他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面无表情道:“既然渴,就不要叫那么大声。”
“那是我的自由。”我撇了撇嘴道。
他望着我,目光沉了沉,眸中流露出莫名的情绪,良久,叹息般地道:“我给你的水,你可会喝?”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不——会——!”
他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对我的回答毫不意外。
我磨了磨牙,又道:“我虽是俘虏,但俘虏也是有骨气的。”
“……”他道:“那么你这有骨气的俘虏怎么样才肯喝上一口,我送上的水?”
我眼睛眨了眨,歪头将他打量半晌,用看白痴的眼神将他望着,轻笑道:“别打算我会告诉你,我可是有气节的俘虏。”
他的唇角怪异地咧了咧,似是在极力地忍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道:“有气节,有骨气的俘虏,怎么会是白痴呢?”
“你才白痴,你全家……”后面的话,在他慢慢化霜的眼神中,我终是没胆说出来,仅是在口齿间转了一转,就被我硬吞了回去。
好像……渊亭似乎十分忌讳他的出身。
可是……可惜,关于他的身世,我一点也没将八卦事业发扬光大的意思。现在,不由得后悔万分。
他看我一副忏悔的表情,脸上神色一弛,道:“你若不是白痴,怎么会以为骨气,和气节会解渴呢?”
我哼道:“自然不会解渴,因为,它们的作用是让后人瞻仰的。”
我话刚出口,他就失声一笑。
“瞻仰是需要后人的……”他眸光一闪“你可有?”
我:“……”此时,我方意识到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