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死过一次,所以秦晓非对生命有一种奇怪的执着,他会抓住一切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可是他的体内的血液又很不安分,所以他不惜面对死亡的威胁,也要和共工硬拼。
我的命……是他们……用生命换回来的,承载了他们共同的希望……
耳旁不断传来“晓非快跑,快跑”的声音,眼前不断闪现那些早已印在脑海里的稚嫩面庞,所以,所以……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秦晓非抬起头,身上重新燃烧起了熊熊火焰,越来越浓郁,火焰中,传来他悲愤的长啸。
桎梏四肢的水掌瞬间被蒸发掉,滔天火浪向共工狂滚而去,共工面色一惊,一口气唤出五六百把水剑,朝火浪冲去,两股强大的力量猛烈碰撞,爆出狂烈如海啸般的气浪,方圆一里被笼罩在强横的能量当中,方圆两里外还能感受到滚热的气浪扑面。
方圆十里,很多动物惊恐地四处乱窜,有的躲进洞内,有的匍匐在地,连池塘里的鱼也开始在水面翻腾。
大约十分钟后,尘沙才慢慢变淡,艾丽和巫问被十巫及时凝出的巫法罡气护住,才免受刚才的波及。
“秦晓非……”
艾丽眺望而去,只见秦晓非平躺在地上,共工站在离他只有五米的地方,蜷缩着身子,不停吐血,他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血人。
“可恶,这不可能,本尊已经拿出十层的力量,怎么还会被一个凡人打伤呢,可恶,这不可原谅!”
“秦晓非!”
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晓非,共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不过,到最后,你还是输了!”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秦晓非咳出了好几口血,那血就像仿佛也同人一样倔强,迟迟不肯落地。
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调起来,他又重新站起。
“你还能站起来!”共工震惊地看着眼前全身都已经被鲜血覆盖的少年,再也没有半分高傲,有的只是震惊,在他的印象中,纵然是人类的顶尖高手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只能乖乖躺在地上,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共工愤怒地大喝道:“本尊给你最后一击吧!”
说完,猛冲上去,来到秦晓非面前,秦晓非的身体被一根根透明的水绳桎梏住,共工手掌上悬浮出水球,这一招叫魂噬,早在和齐汉过招的时候,共工就使用过,但是此时共工提升到十层力量,魂噬的威力比那时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去死吧!”
魂噬击在秦晓非的小腹,震出一阵刚猛的气浪,瞬间,秦晓非仰天大叫一声,随后脑袋无力垂下,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空了,水绳消失,秦晓非慢慢向后倒去。
共工刚露出胜利的笑容,眼前刚倒到半空的人,突然奋力而起,声如铿锵刀剑,仿佛一剑剑刺中他的心脏:“像你这样的家伙,没有资格自称神!”
共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他就像看到一件令他头皮发麻的事情,这一次,除了震惊,还有恐惧,一向高高在上,自命天神的共工,脸上出现了恐惧,出现了不知所措。
秦晓非仰天长啸,身上燃起蓝色的烈焰,那不是火,而是水属性的寒流,九婴是水火双修的神兽,火为炙热的赤血烈焰,水为极寒的玄冰苍流,共工大为惊慌,魂噬、水剑一起凝出来,但为时已晚,秦晓非双手死死扣住他的双臂,玄冰苍流瞬间袭遍共工全身,将其冻结、凝固,秦晓非双目旋即化为赤血烈焰,身体燃起了滚滚火浪,那火赤红如鲜血,直冲苍穹,仿佛一曲壮烈的生命旋律,尽情燃烧。
“啊……你都干了什么!快放开我……”共工在绝望中被彻底蒸发。
周围忽然变得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世界安静下来,没有了充满杀戮的狂暴力量。
戾气慢慢减弱,远处的不死军团化成灰烬,如风中的尘埃,消散在空中,天地间恢复了宁静,一缕阳光透过层云,投射下来,落到秦晓非身上,他用力睁着眼睛,抬起头,那早已失去只觉的皮肤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秦晓非露出了疲惫却欢喜的微笑,九婴的力量在他体内慢慢消散,他强撑着眼皮,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耳旁传来了声音,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听不太清楚。
终于还是撑到极限,向前倒下,但却被一个人赶上来扶住了。
熟悉的清香入鼻,半睁着比铅块还重的眼睛,看到那浓郁如宝石的幽蓝色,柔和、温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结束……了吗……”
艾丽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都结束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
“艾丽,我有话……要跟你说……”
“先不要说了,把伤势养好了慢慢说吧。”
“不行……我怕没有机会……遇见你,真的很好……”他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终于昏迷了过去。
天上的乌云破除许多窟窿,从里面投射出金色的光线,慢慢地,乌云退散了,太阳出现在蓝色的天幕,百兽安定下来,大地恢复了原先的灵气。
“村长,村长……”阿九骑着马飞奔到村子里,“村长,赢了,赢了……恶魔被打败了!”
村庄里先是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从老到少,从男到女,无不欢天喜地,守庙老人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想起了战死的儿子,终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片刻,又想到了秦晓非,连忙率领一批村民骑马向战场飞奔而去。
巫咸长叹了一口气,凝视着昏迷中的秦晓非,“他居然能忍受住九婴那强悍力量的洗练之痛,还能在最后的关头,将共工打败,靠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强大的精神支柱!”
十巫无不动容,既为共工的死长舒了一口气,又为秦晓非刚才扭转乾坤所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正当众人打算离开,村民赶到了,守庙老人翻身下马,阿九跟在他后面,阿九指着艾丽抱住的人,激动地说:“就是他,就是他打败了恶魔!”
守庙老人飞奔而来,但突然又止住了脚步,看着那满身是血的少年,犹如看到了当年舍身而走的儿子,脑海里有浮现了那天他走的时候自信的神态:“你听好,我就是冒险王秦晓非,可能你现在还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
“他……他怎么样了……”
“他正处于昏迷中,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要带他尽快离开这里,他需要治疗。”
“嗯,对,抱歉,我们村子太穷,帮不了什么忙,实在抱歉……”老人走过来,目光动容,一直放在秦晓非身上。
“没关系。”
走之前,老人对着秦晓非深深鞠了一个躬,他身后的村民也都跟着鞠躬,老人说:“这是我代表我们全村人对你的感谢,谢谢你!”
艾丽道:“等他醒来,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便跟着十巫一起离去。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枝头的绿叶缝隙间透过来,染上了一层草木的清香,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摆设简单、干净,床上躺着一个人。
“老妈,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快死了,老妈,让我抱抱你,晓非要像很久很久没有抱你了,老妈,我肚子饿了,要吃红烧猪蹄……”
床上的人不停嘀咕着,眼角滑下了幸福的泪珠,但片刻后,便忽然睁开眼睛,刚才幸福的表情瞬间消失,双眸变得空洞无神。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母亲,梦见小时候躲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情景,梦见母亲给自己做最美味的红烧猪蹄,梦见母亲给自己买新衣服,梦着梦着,就会流出眼泪,梦着梦着,母亲就会消失在面前,然后猛然惊醒,一阵失神。
艾丽见他醒来,欣喜万分,可见他神色黯淡,不禁一怔:“怎么了?”
秦晓非抬起头,目光与那双幽蓝色的眸子相遇,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他曾经多少次的希望梦醒后跟他说话的是他的妈妈,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妈妈和爸爸走进了他的房间,可每次惊醒,却只有死一样的静,连一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没什么。”
那黯然神伤的双眸,仿佛冰雪一样的寂寞、孤单。
艾丽坐在他旁边,柔声道:“你的伤很重,快躺下来休息吧。”
“嗯。”
秦晓非重新躺下。
艾丽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晓非努了努嘴,可怜巴巴:“肚子饿!”
“我这就去帮你弄好吃的来。”说完便起身而去。
“艾丽。”
“还有事吗?”艾丽回过头,一缕阳光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的影子映在脸颊上,幽蓝色的双眸更加明亮。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伤未痊愈。
“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好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眼神,像一个漂泊无依的旅人,那样的孤独。
她走回来,重新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嗯,我不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眼泪不听话地出来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听到过的最温暖的一句话。
“眼睛里面的沙子还没有全部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吹吹。”艾丽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蒲扇一样的睫毛似乎在俏皮地颤动。
那一刹那,秦晓非看痴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秦晓非忍不住说出口了,但又马上道,“我是说,我是说,我的眼睛里的沙子,嗯,对,你赶快帮我吹出来。”
一阵阵清甜的气息从艾丽嘴中呼出来,拂过他的眼睛,“好痒啊,哈哈,痒死我了……”
“你别动,你这样我怎么帮你吹啊,不许动!”
“好,我不动!”
“好有吗?”
“还有。”
艾丽又呼呼吹了半分钟,秦晓非忽然哈哈笑起来。
艾丽沉下脸来:“好啊!你敢骗我,看我不把你扔窗外去!”
“饶命,我可是伤员,我是伤员,你不许虐&待我!”
“我就虐待你,谁让你敢骗我!”
“你的伤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
“齐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