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裕民回到办公室,用电话将刚刚发生的任免事项向明平和知会了一声,听说田裕民直接任免了青山酒厂的厂长等一应人事,明平和乐坏了,他当工业局长,别的工业企业他还能插手管理,对青山酒厂,他一直是慎重待之,这不是他明平和无能,而是青山酒厂太复杂了。
粮食政策放开后,青山酒厂率先生产纯谷酒推向市场,是*的第一个酒厂,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车来车往,前来酒厂运酒的汽车,都只能排队,青山酒厂就成为了青山最红的企业,省市检查工业企业时,青山酒厂是县委、县政府的一块招牌,于是青山酒厂成为众多势力角逐的中心,吴友仁是从工业局副局长的位置下去的,他和明平和关系相处紧张,通过李子期的运作,主动调离,去了青山酒厂,低就了一个青山酒厂的厂长,青山酒厂按照级别来说,最多只能是个股级,吴友仁大费周章,将原厂长陈正道给挤了出去,甘愿屈居一个股级干部,还是有原因的。
吴友仁上任后,对明平和更不待见,青山酒厂的事,明平和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知道吴友仁上头有人,明平和干脆再不理会,对青山酒厂的事,不闻不问,就当青山没有这家企业。
如今,强中更有强中手,明平和还没在田裕民面前上什么眼线,田裕民上任伊始,就将吴友仁给免职了,明平和暗暗高兴,田裕民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他一连声地嚷嚷道,吴友仁那狗日的,早该拿下了,田县长英明,有田县长的英明领导,青山企业一定会蒸蒸日上!
放下电话,田裕民心里想道,拍马屁呀,既然那么该拿下,你早干嘛去了,还不是担心县里有人给他撑腰吗?说不定,你这样说,正巴不得老子被架到火上烤呢。
就在刚才,任免过后,张铁柱将李子期副县长和吴友仁关系的事情,向田裕民汇报了,田裕民才初步知晓了点内情。
要是一般人,一定会深深懊悔刚才的冲动决定,田裕民可不,对吴友仁那种蛀虫,别说有一个叔叔在当副县长,就是亲爹在当副省长,田裕民也一定会想法给拉下马,他眼睛揉不下这样的砂子!
当然,问题既然是这样,李子期副县长那儿肯定不知不觉中就给得罪了,指不定县政府这边,他还得罪了什么人,想想,他觉得还是需要去朱书记那儿去一趟,于是,他回到办公室才一会,就去了朱祖意的办公室。
朱祖意在办公室,见到田裕民来访,脸上漾满了笑意。
秘 书小聂给田裕民泡上一杯茶后,轻轻走到了外间。
“喝茶!”朱祖意大克意将声音放得很轻,但在田裕民听来,依然好像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让他听了感觉有点不舒服,田裕民笑了笑,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端起来浅浅地品上一口,就握在手中,轻轻地转动着,仿佛那样能让自己感到一丝暖意。
县委书记朱祖意的办公室很大,但光线很暗,宽大的窗子挂上了两层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阳光全都遮挡住,田裕民感到了丝丝寒意。
朱祖意就坐在暗影里,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盏台灯,台灯的光线被调得很暗,只能照到桌面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里放着一包烟,一个精致的镀金打火机,外加一管签字笔,田裕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凭借直觉感受到,朱祖意一直在暗中观察他,那目光阴测测的,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两只布满老年斑的手从暗影里伸出,慢吞吞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扔给了田裕民。
“啪!”田裕民将香烟点上火。
朱祖意点上一根烟,他左手夹着香烟,身子向后一仰,吐出一个烟圈,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小田县长,干得不错!你来青山快一个月了吧?”
“二十八天了。”田裕民的话语也放得很轻,但很清晰,声音里没有任何感*彩,对这位坐在暗影里的老人,田裕民本能地保持着一丝警觉,这人据说在当县委副书记的时候,就把持了常委会,那种事情发生在现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错!”朱祖意似乎是很满意,声音中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他慢吞吞地抽了几口烟,就轻声道:“你是个干事的人,一切我都了解了,说吧,需要我给你解决什么问题?”
田裕民颇感意外,看来,自己虽然才来不到一个月,一切可都在青山这位大佬的掌控之中,不过,他挺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工作方式的,不拖泥,不带水,有什么说什么,挺爽!
于是,他准备将自己对青山酒厂人事任免的事向朱书记作个汇报。
才开了个头,让朱书记用手势给制止了。
朱书记笑道:“这个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田裕民有点愣怔,妈拉个巴子的,这才多久呀,消息就从县政府大院传到了县委大院,看来,青山的一切,都掌控在眼前这位大佬手中。
田裕民面沉似水,他安静地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好整以暇地静听朱书记的,姿态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这样吧,免就免了。你在青山酒厂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想必如此任免,是有理由的。只是纪委要及时跟进,青山酒厂的问题,我看要成立一个工作组进驻,具体组长人选嘛,我认为你挺适合的,这个事嘛,我们常委开会后马上定下来。”朱祖意说完话,摸起桌子上的茶杯,‘提溜提溜’地喝上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很好,没给漆副书记丢脸。”
“哪里,朱书记过奖了。”田裕民知道他指的是处理酒厂工人闹事这件事,就放低调子谦逊道,在这种大佬面前,不能说太多的话,多说多错。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对酒厂进行改制的设想提了出来,他说得十分详细,也十分客观。
朱祖意静静地倾听着,听完后,他把身子向后仰了仰,闭上双眼,架起二郎腿,身子在转椅上颤巍巍地摇动着,半晌,才又轻声问道:“有几成把握?”
田裕民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保守些,就轻声回答道:“八成!”
“八成?”朱祖意皱皱眉头,摇头道:“就靠那三百万?我看连三成都不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田裕民笑了笑,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一字一句地道:“那三百万只用于解决工人遗留问题,后续改制的话,我想采取招标的形式,找家企业收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期应该能到位一个亿,如果有必要的话,后期可以继续注资四个亿!”
其实,他和田伯光的矿业公司估计至多能拿出一个亿,管他呢,只要前期拿下了酒厂,后续资金的事,谁还追究!
朱祖意听后身子忽地一僵,顿时愣住了,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青山县所有的工业企业,捆在一起打包出售,所有家当加在一块,满打满算,恐怕也才几千万,这一个亿、四个亿的资金砸到青山酒厂上,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呀!
过了好一会儿,朱祖间不自觉地把身子坐正,伸手刚想去摸桌上的烟,却突然记起之前说过的话,那只手就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从笔架上抽出一管狼毫笔,拿在手中摆弄了半天,才轻声道:“这么大的手笔,漆副书记好大的魄力啊!”
田裕民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
“嗯,好好干吧,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朱祖意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笑吟吟地抬头道。
“政府那边太吵了,我希望能安静半年。”田裕民摸着下巴道。
“呵呵呵……好的”朱祖意会意地笑了起来。
“好说,你抓紧去办吧,好好干,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朱祖意说完把狼毫笔插回笔架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了摆右手。
田裕民十分高兴,赶忙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外间,冲聂文学点点头,轻声道:“聂秘书,朱书记叫你进去。”
聂文学忙笑着站起来,跟田裕民握了下手,就拿着纸笔走了进去,朱祖意见他走了进来,就慢悠悠地道:“三件事,第一、安排一下,把郭子明给我送到省党校学习半年;第二、让罗广派人把那个叫‘水沐一方’的洗浴中心给我封了,别抓人,就封一周;第三、这个周末常委们一起搞个活动,就出去钓鱼吧,请候县长安排,最好是夜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