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裕民脱了军大衣,走了进来,古德贵看到田裕民,瘦骨嶙峋的,几乎是皮包骨头,身上没有肉,根本撑不起来那件军大衣,瞅着田裕民的下身,估计是穿着两件薄薄的裤子,里面那件还要长些,露出在外面,上身就是一件军绿色的救济棉袄,里面什么都没穿,胸口的一边,还标有救济字样,他不觉眼睛湿润了。
其实,田裕民原来也不是这么的穷酸,母亲一直以来,还是把自己打理得干净利索,收拾得齐齐整整的。
自从他外公、外婆先后去世,家里安葬两个老人,已是困难重重,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钱,去给裕民添置什么衣物,这半大小子近时又格外的长身高,原来的衣服早就穿不下,就这些衣服,还是村里一些好心人给送的,那件棉袄,是民政部门发下来的救济棉袄,村里看到他家实在困难,就给了他家,田裕民这样就穿在了身上。
古德贵还没想到,自己签字批准下拨的救济棉袄,竟然发给了自己儿子一件。
田裕民在金花大酒店住了两天,在这期间,父亲和雪姨过来了一次,他们带了一些水果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余时间,都是古叔在照料着自己,古叔除了督促打扫老房子.只要有空,就和田裕民待在一起。
第一天,他和田裕民说房子正在收拾,第二天,他说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说是明天就带田裕民过去。
两天以后,在金花大酒店吃完早餐,结账、办好退房手续后,古叔帮着把东西收拾好,用一个大旅行袋提着,下了楼。
下楼后,古叔将行李放在后备厢里,然后他就将车子缓缓驶离酒店,他们就出发了。
古德福驾驶着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红军路,在龟山公园入口处左拐,就转入一个巷子,来到了一栋八层高的旧楼。
古叔把车子就停在这栋楼的前面,他提着行李上楼了,田裕民跟在他的后面,每上一层楼,他在心里默念着数字:一、二、三……到了六楼,古叔停住了脚步,按响了门铃,只听里面慌忙应道:“来了,就来了。”接着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吱呀”一声门就打开了。
里面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头上顶着一个梳得整齐的发髻,穿着一件蓝色长工作服,看样子,她刚才还在里面收拾屋子。见是古叔他们,她忙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棉拖鞋,递了过来,一边从古叔手里接过行李,一边笑着说道:“您们来了,进来吧”
古德福换上了鞋子,田裕民也学着他的样子,脱掉鞋子,换上了棉布拖鞋。
古叔进屋后,他坐在客厅里,拿起遥控,将电视打开,田裕民进来以后,他迫不及待地推开每个房间的门,仔细打量起每个房间来,因为时间比较紧迫,这次古叔他们只是请钟点工将房子好好地打扫了打扫,并没有重新装修.
可即使这样,也花了两天的时间。因为田裕民母子离开以后,这个房子就一直闲置着,里面积满了灰尘和各种垃圾,单是清扫灰尘和垃圾,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打扫干净以后,又添置了一些家具,不过,因为没有重新装修,这个房子还是保留了原来的基本面貌。
田裕民打量着里面的陈设,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想从自己脑海中搜寻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印象,可是没有,他抚摸墙上的每一条划痕,还有墙面上留下的一些涂鸦图案,心里在极力回忆着他们母子曾经在这儿生活的点点滴滴,可惜,大概是因为年岁太小,他什么印象也搜寻不到。
这时,只听古叔在客厅里喊他,他赶紧应答,来到客厅,他走到沙发那儿,挨着古德福坐了下来。
这时古叔又喊道:“梅婶,你过来一下。”那个中年妇女听到叫她,赶紧走了过来,她低眉顺首地站在古叔和田裕民的前面。
古叔拿起遥控,把电视关了,然后指着中年妇女,朝田裕民说道:“古少,这是梅婶,以后由她打理你的生活。”
田裕民坐在沙发上,轻声说道:“知道了。”
古叔又对着梅婶说道:“梅婶,这是古少,你是家里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交待了吧……”
梅婶低眉垂首道:"是,是.我知道."
古叔说完,又对田裕民说道:"古少,年里这段时间,你就适应适应,有空的话,多和梅婶一起出去走走,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学校嘛,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年后,你就可以去那儿上学了."
田裕民现在巴不得早点到学校去,他在这个城市,还一个玩伴都没有,这些日子,他挺挂念田伯光的,也挺怀念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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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又到了新一年的春节,这段时间,父亲总是忙忙碌碌的,田裕民难得见到他一面,除夕之夜,他们一大家子全聚在田裕民这儿,林娜、依娜现在和田裕民慢慢地混熟了,他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嬉闹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待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播出,雪姨和梅婶在厨房忙碌着,准备着年夜饭.
大概等到快十点的时候,古德福才过来,一到这儿,他坐在客厅里,连着喝了两大杯子水,才说道:"累死了."
等到秦姨她们把饭菜端到桌上的时候,他已经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个春节,一大家子人都是在田裕民这儿一起过的,田裕民不自觉地将这个春节,与自己和母亲一起过的春节相比,虽然感到热闹多了,可只能待在家里,他没感觉到有什么好,他感触最深的是春节晚会中的小品节目,倒挺惹人笑的,还有电视节目里新年的钟声敲响以后,那噼里啪啦响起的鞭炮声直响到天亮,他感觉到好烦好烦.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在吴都市,家家都有观赏花灯的习惯,古叔提前对田裕民说,让他作好准备,好好赏赏花灯,过了正月半,就要开学了.
田裕民这才想起,时间过得好快,明天就是元宵节了,他记得,在子山那儿,正月十五是家家上坟送亮的日子,老辈人说,这一天给家里老人上坟,如果点蜡烛送光明,能够亮上一年,于是,他跟古叔说了,说自己想回家给母亲上坟,古叔说这个事情自己作不了主,得打个电话问问田裕民的父亲,过了一会儿,他打完电话回来,对田裕民说道,他父亲没答应,说是快要开学了,就不去了,等到明年元宵节的时候,一定让古叔陪着去上上坟.
田裕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可也没有办法.
元宵节一过,古叔就带田裕民去报名上学了,报名去的是离他家不远的,吴都市第十六小学,古德福知道他这段时间,耽搁了不少时间,担心他赶不上城里学生的课程,所以在报名时,就特意给他报低了一个年级,报了五年级,谁知田裕民坚决不同意,一定要上六年级,见到田裕民如此坚持,古叔也只好由着他.这样,田裕民就在六年级读书了……
事实证明,古叔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耽搁了一段时间,田裕民扔下了一段课程,兼之十六小学是吴都市的重点小学,所用教材比一般小学稍许偏难,田裕民如果不耽搁课程,直接来上课跟班,能不能跟得上,也都难说,更不用说他耽搁了那么长的上学时间,现在才来,那就感觉格外吃力了.
尤其是英语,他原来从来没接触过,农村小学,根本没有小学学习英语的条件,进入这里,他才知道,这儿的同学,他们都已经学了三年英语了.
第一次英语测试,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只感觉到那试卷上象蝌蚪一样的文字,仿佛有点认识他,可他就是一点都不认识对方,无奈只好在选择题一栏中,将所有答案全部填"B",其它的题目,都交了空白卷,这才蒙对了三分.
人类的天性,只怕就是欺生的,在学校里,对于刚从外地转入的学生,他们少不了排斥,如果来者学习好,他们就会慢慢接受他,反之,只怕就会处境不妙.
田裕民刚从农村转学过来,本来学习基础就薄弱,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兼之英语还从来没接触过,那副惨状,可真有点惨不忍睹了.
经过一段时间,他就引起班里"三人团"的注意,那就是大胖、小飞和矮脚虎,在他们班级里,他们是公认的倒数一、二、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比他们还差的,他们极力想拉拢他,组成一个"*",为此,大胖找田裕民谈了几次,想拉他入伙,没想到,他田裕民根本不尿大胖的坑,这让大胖十分的恼火.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奇怪,按理来说,他们都是成绩差的人,应该归入一条统一战线,可能大胖他们潜意识地是那么想的,可田裕民既然立定心思不想自己归入"差"的行列,他就拼命地想挣脱,一边想挣脱,一边想尽力拉,这样就势必会产生矛盾.
"三人团"经常找各种借口埋汰自己,田裕民毫不理会.
这天,放学前一节课的课间,大胖偷偷把小飞和矮脚虎找拢,他们躲藏在操场的一角.
大胖分派任务,给他们嘀咕了半天,小飞一脸疑惑地问道:"那行吗?"
矮脚虎拼命点着脚跟冲小飞喊道:"怎么不行?咱听大胖哥的."
大胖伸出手来,用那肥实的大手,贴着小飞的头皮,擦着小飞的后脑勺用力一按,小飞感觉到身子一下失去重心,差点往前倒去,还好自己伸出手来,拼命保持平衡,这才只趔趄了老远,没有摔跤.
放学后,田裕民虽然在古叔和梅婶面前还是古少,他却从来没有少爷的感觉.刚开学时,古叔还说以后要梅婶亲自送自己上学,田裕民觉得那样真丢死人了,还亏自己没答应,要不,那不让大胖他们笑死.
原来,在子山那个小山村上学时,田裕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那也是他母亲一直的骄傲,可来到这儿,却是个垫背的,想想都不是个滋味.
这段时间,田裕民虽然一直在努力往前赶,可却感觉到收效甚微,在追赶的过程中,他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日常生活,是由梅婶负责支出打点的,每个星期,古叔都经手给他一百元零花钱,说是他父亲给他的生活费,他用不了那么多,就放在床头柜里,前段时间,讨教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同桌,说是能从英语磁带中学习英语,他就去了一趟书店,买来英语入门教材和磁带,他开始自己自学学习英语,现在他的英语已经入门,已经慢慢学到了四年级的英语教材,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还会是那个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田裕民.
每天,从学校到自己家那一段路,是他学习英语的好时光,他是带着耳机一边听,一边跟着高声朗读着走过的.
恍惚中,他感觉有几个身影在跟着自己走,他们一边跟着自己走,一边还对自己指指点点,田裕民浑然不以为意,经过一个路口,再走了一段路,田裕民就走到龟山公园附近,这时,他感觉右边的耳机不知道怎么掉了,他刚伸手去抓,却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哄笑声.
田裕民抬头一看,原来是大胖他们一伙,可能是大胖跳着跑过来,伸手拉掉了自己的耳塞,田裕民没想和他们计较,准备把耳塞塞进耳朵里继续听英语.
大胖、小飞和矮脚虎拍打着巴掌,在他周围嬉闹着.见到田裕民没什么行动,一贯胆小的小飞,也张扬了起来,他跳起来,扯掉了田裕民左边的耳塞,田裕民伸手打了他一下.
小飞兴许是仗着有大胖和矮脚虎撑腰,胆子也肥了起来,他伸手打掉了田裕民手中的书本,田裕民忍无可忍,就和小飞推搡了起来……事情的发展,就是大胖和矮脚虎先后介入战斗,田裕民可不是吕布,他可没有战"三英"的实力和本领,战局每每都是以田裕民的失败而告终.
可田裕民从来没低过头,以后,他就改变策略,那就是"躲得起就躲,躲不起就跑."当然,后来发展到更进一步,那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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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晃时间,田裕民来到吴都市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
十年时间,田裕民慢慢融入了城市生活,由于他的勤奋刻苦,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小学毕业后,顺利考上重点中学.
初中三年,由于仍然受到大胖、小飞和矮脚虎他们的欺负,机缘巧合之下,他在龟山公园被一名江湖隐士,咏春拳大师收为关门弟子,从此,他田裕民白天认真在学校学习文化知识,晚上则到不远的龟山公园习练拳术,成为了一名深藏不露的咏春高手,不久以后,他不再躲躲藏藏,而是主动出击,以一敌三,大获全胜,很是爽了一把.慢慢地田裕民非但没有加入他们"三人团",他们反而都成了田裕民的小跟班……
十年时间,田裕民从一个半大小子,长成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又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大学毕业生,十年以后,田裕民以优异的成绩,从十大名校之一的国立江南大学毕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