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了警,打车赶往出事的地方。车窗外的夜是漆黑,没有星星和月亮,令人不安。司机见我那么晚打车,以为我下夜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闲聊。可我的心不在,就一直没回话,气氛有些尴尬。
“师傅,你快点,赶时间。”
“……行吧,知道了。”
“人命关天。”
这师傅本来一脸不乐意,听我这么一说,突然就来精神了。那一脚油门踩的,车跟飞出去一样。我坐在后排,几个转弯让我东倒西歪。一路也不知道闯了几个黄灯,限速也不管了,喇叭更是按的震天响。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二十分钟就到了。计价器上的费用,是原本估计的三分之一。我脑仁都要晃飞出去了,胃都不知道晃哪去了…一下车我就开始吐,吐得我昏天黑地的。
这师傅嘿嘿一笑,给我敬了个礼。
“执行任务去吧!这机会,我等了半辈子了!加油啊!警察同志!”
然后又是一脚油门,车钱都没收就走了。
一阵冷风,吹得我一脸懵比。这大哥可能误会什么了,好尴尬……回头得找傅警官说说,给他少扣点分,起码驾照得保住。
我照着地图,来到了那民国楼的门前。
羊毛卷蹲在门口抽烟,地上的烟头起码有大半包。他见我来了,猛地起身,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出事了,东子失踪了。”
东子就是那个东北主播,原名王东。
“失踪了?怎么会?他不在那间卧室?”
羊毛卷狠狠抽了一口,把烟头扔出去老远。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
“不在啊,出了事我们几个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前前后后不过是那么七八分钟的事,可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地的血。”
除了他,其他几个人更是失魂落魄。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哭啼啼,另一个男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肯…肯定有不干净…不干净的,东,东哥……东哥死……”
羊毛卷跟东子感情好,声音一响呵斥了一句。
“闭嘴!东子不死的!”
我看着几个人,又看了看那座民国楼,心里很沉重……八成,东子出事了。这个位置,出了白炎的管辖,有点麻烦了…
“我进去找找他。”
“别,一个人不安全……我…我跟你去。”
羊毛卷说这话声音都在抖,他脸上惨白,不自觉的咽着口水。看得出他怕的要死但越是这样,他选择再进去,就显得有情有义了。其他的人根本不想再踏进去半步,选择留在外面等待警方。其中那个男的跟东子似乎有些亲戚关系,因为选择留在外头,被羊毛卷好一顿数落。
人嘛,保全自己后,才会有保护别人的想法。无私奉献、大爱无疆……真的很少。
我跟羊毛卷对了对时间,拿起了手电,踏进了这幢民国楼。
脚下的地面上有很多细碎的石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路面并不是平整的。是很多细微的石子,聚拢在一起挤压而成的碎石子路。两边的枯树已经死透了,黑色的树洞像是一张惨叫的脸。月亮从房子的左侧缓缓探出头,清冷的月色没有提供安全感,反而令人更觉得不安。楼在月色下,像极了港台恐怖片里的基调。这楼的外围,有一圈回廊,漆黑的。
我们两个都有些紧张,羊毛卷的剧烈心跳我都听见了…
“这边有个楼梯……二楼第一间就是东子出事的地方。”
“好,你要是怕……”
“不,我得找到东子。”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那鸟窝一样的羊毛卷没那么可笑了。
楼梯是旋转式上升的,看材质像是大理石,却不那么光泽。鞋子踩上去的时候,脚底会传来黏黏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打翻在这里,干涸之后的感觉。扶手上厚厚的灰尘中,有几个手印,兴许是他们刚才上去时留下的。二楼走廊漆黑一片,除了我们的呼吸…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用手电照了照,隐约看见尽头站着一个人影…我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羊毛卷。他的表情,惊恐到了极点。他一手死死捏着我的胳膊,声音都高了好几度。
“刚才……刚才绝对没…没…”
模糊的光线下,那人影动了动,似乎是朝我们走了一步。
我试探的叫了一声。
“东子?”
那东西一顿,随后跟按了三倍快进一样,手脚并用顺着地板爬了过来。羊毛卷尖叫着,将我拽进了那间屋子。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在门缝里看见了一张笑脸。那是一张极其扭曲的笑脸,脸上的皮肉几乎是到达了笑的极致。嘴里的白牙看的一清二楚,眼睛瞪得比铜铃大,泪水却顺着眼角往外流…
那张脸,是东子。
正常的人…绝不可能笑成那样。门上发出了指甲抓挠的声音,令人浑身发毛。然后,一阵阵诡异的声音随着木板的震动传来。那是……牙齿啃木头的声音…门剧烈的摇晃着,似乎随时要倒。羊毛卷跌坐在地上,还能说话,却脚软的站不起来。
“起来,帮忙!”
我喊了几次,羊毛卷才勉强站起来,两个人合力将沙发推了过去。
“东,东子他……他…”
我摇了摇头,让羊毛卷边上歇歇。
这间屋子,就是东子出事的地方。地摊上还有清晰的血迹,从出血量判断……东子可能,已经死了。门外的,是一具尸体。是什么在背后操纵,就很难说了。屋子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一些外文著作。书架边上,就是那副巨大的油画。它好好的挂在墙上,红色的洋装太鲜艳,就像是随时会有颜料滴落下来。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靠了过去。这画像上的红…是血,这血……还是热的。这……很可能是东子的血。
突然,我脖子上滴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血…
我慢慢抬眼,发现画里的女人正张着嘴等我
。那张嘴,几乎可以吞下我的头,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熏得我几乎要吐出来。我赶紧往后倒,后脑勺敲在地上,一阵发晕。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跑到了床边。那女人一点点从油画里爬了出来,颈椎断了,整个头耷拉着。舌头乌黑拖在嘴巴外,脸上……是一种狂笑的神情。四肢被反向折断,如同蜘蛛一样在地上飞速移动。下一瞬间,她满是血污的嘴又到眼前。
“啊!!!!!!”
要命的时候,羊毛卷忽然抄起椅子就砸了过来。那东西没防备,像是滩烂泥一样被砸到地上,后脑壳敲碎了,里头的软豆腐散了一地。
我以为那东西会再起来,准备跟千陌轮转处理掉。谁知道……那东西不动了,就跟死了一样。我甩了一把额头的汗,拿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一下,两下,没反应……看来是死透了。我慢慢挪了过去,掩住口鼻还是阻止不了那股难闻的气味。这是一具尸体,死了很久了,连脑壳里的东西都已经霉烂…为什么……她还能动?我再看那副油画,已经破了个大洞,剩下一个框架。而背后的墙面里……是空的。
羊毛卷喘着粗气,手里还死死捏着椅子。我上前,拽了拽,用了挺大的力气才把椅子从他手里拽出来。
“没事了。”
“没…没事了…没事…东子,东子还在外头……”
从刚才开始,门外就没了声响。我们在屋子里静静等了十来分钟,直到外面响起警笛的声音。我让羊毛卷开门,而我站在一边手里捏着地上捡的棒球棍。
“我数一二三,你开门。”
“万…万一,东子…”
“别怕,警察已经到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行…行!”
“一,二,三!”
门打开后,外面是漆黑一片的走廊。我拿着棒球棍,挪动着出了门。门外……什么都没有了,门板上满是血污,除了有抓痕还有牙印……一些皮肉黏在上面,令人胃里忍不住翻腾。
最后,东子……失踪了。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失踪的……是一具尸体。警方将这幢楼彻底封锁,搜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就连那个女人的尸体也没有找到,更诡异的是油画完好如初,没有丝毫破损。如果不是我和羊毛卷一起经历过,如果不是地上大量的血迹,还有这折弯的棒球棍…我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噩梦。
后来,警方证实,血是东子的,门上的指纹、牙印都是东子的。他们没有给出结论,只说是失踪,但事实我和羊毛卷已经清楚了。
东子的直播间从那天以后就停止了,随后账户也注销了。羊毛卷找了份正经工作,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临行前,我去送他。
“谢秋,你说……那玩意儿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说……东子会不会,还在那儿。”
“别想了,走吧。”
后来老板告诉我,那可能是某种邪术失败的产物,如果成功……那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