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满的家庭,几个要好的朋友…我倒在床上,手按着自己的心。
到底,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我觉得那么难受。
入夜后,我听见有个声音,很轻。
‘谢秋…’
我醒了,但我睁不开眼睛。那个声音,就在我身边,离我很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
‘谢秋,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衣服被冷汗浸湿。电热毯过了十二个小时,已经自动关闭了。窗户没有关死,冷风从那条缝里吹了进来。蓝灰色的窗帘轻轻的飘动着,随着外头街灯的光影,再地上变出一层层的黑色浪花。我费力的坐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个溺水得救的人。极度缺氧,两眼昏花。我走到窗前,打算关上窗户。
外头的路灯很亮、很白,在它的光圈下,站着一个人。
应该…是个人,但是光线之中他的脸全是阴影,似乎……没有五官。我一吓,关了窗拉上窗帘,一口气缩回被子里。那是什么……是谁?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一夜没睡,修成了一只黑眼圈大熊猫。
“呀,怎么了?晚上没睡好?过几天就模拟考了,你还是放松些。妈知道,你没问题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
“嗯,好。”
早餐是热牛奶配面包,还有培根和煎蛋。
牛奶是温热的,但我一口都没喝。我不喜欢没有味道的东西,母亲应该知道才对…也许,忙忘了。吃完早饭,我下楼,阿威正在擦他的宝贝车。
“你再不下来,我就走了,你这货天天拖拖拉拉的。”
“放屁!”
我俩说说笑笑一路,到了学校门口,我陪阿威去车库停车。
“谢秋…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我听见一个温和的女声,刚想回头。阿威一把勾住我,拉着就走。
“不是……你等等…”
“等什么等,等这女人祸害你?谢秋,你是不是缺心眼,她都跟别人了还唧唧歪歪什么啊!真是,走了走了打篮球去!”
我摸着篮球,看着那高高的篮筐……我还会打篮球?
上了半天的课,我头晕眼花。高中的知识要点跟水一样浸透了我的思维,我费力的理解着,一时间还有点混乱。
“谢秋~媛大小姐找~”
“哎哟喂!”
“媳妇儿来了啊~”
阿威刚要发作,我拦了他一把。
“总得面对的,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能躲哪儿去。”
“那……行吧。”
我跟着小媛去了学校操场,现在是午餐时间,这里空无一人。
小媛是个很温婉的女孩,长发及腰,眉眼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她的表情有几分歉意,也有些尴尬。
“我……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能不能,不要公开…我跟他……”
这一瞬间我就明白了,爱是一道光,绿的我发慌。
怪不得阿威气成那样,怪不得我那天要喝酒。可我看着小媛,我什么火也撒不出来。就好像被绿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不符合常理啊…
“你说的我明白了,你放
心,我不是多话的人。就这样吧,”
“谢秋……谢谢。”
“嗯,不客气。”
“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有吗?嗯,也许吧。”
我回食堂吃饭,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一顿狼吞虎咽。
“雾草,你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吃,别噎死。话说……你跟校花的事儿…你要不想说也没事啊…我就顺嘴问问。”
“没事了。真的是我追的小媛?”
“废话,你可是全校公认的牛人,那就是个勇者。虽然……那女人干了对不起你的事,可你也算是能记录史册了。”
“我追的?我有那么喜欢?”
“喂,你喜不喜欢我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说的?”
“让我别声张。”
“哎哟我去,这女人……怎么着,破事干了,还想要个好名声?”
“别那么说,我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些,姑娘家也许脸皮薄。”
“呸!”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一周,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你身处完美世界,你想要的这里全部都有。身边的人,全都是积极乐观向上的,每个人都带着微笑。
一个完全没有恶的世界,就连新闻联播里都没有战争和疾病。
翻来覆去,全是好人好事。
我有些烦躁,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跳来跳去。综艺、电视剧,每个都让人觉得虚伪。
“你要不看回屋去。”
“对不起,爸。”
一个礼拜了,我叫这一声依然觉得别扭。
到底哪里不对劲,是我,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我真的是谢秋,应该没错。
‘谢秋,醒过来。’
醒?我很清醒啊。我又不死心的到处找,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谁?!
“谢秋,几点了还不睡?!”
“爸我马上睡。”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明明不累却很困。
梦境里,我站在一个街头。面前有个奇怪的铺子,看上去很破旧。老式的木门,古铜的门环。上面有个匾额,却没有字……我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从一边的窗口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很久没人待过了。
这里……应该有二楼……
二楼是……二楼是……
‘谢秋。’
是那个声音!我猛然回头,发现十字路口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古装,长发随风的男人。是谁…那是谁?!我迈开步子,从走到跑……我用尽全力,那个距离丝毫没有改变。我脚下的路就像是彼岸,那头是无法跨越的黄泉。
“你是谁…你是谁?!”
我惊叫一声,从床上摔到地上。我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觉得手掌心一疼。
右手的手掌上,像是被刀刻下了一个字,千……血顺着手掌,蜿蜒到手臂,我看着它,突然忘了疼。千…千什么?恍惚中,我记起了那个人影。
“谢秋啊,怎么了?做噩梦了?呀!你这手怎么了?!”
“额,妈,没事,我刚才不小心做噩梦摔的。”
“这都出血了…你让妈看看。”
“真不用,小口子。妈,我们家有纱布吧?”
“有有有!你等着。”
这位母亲走后,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又是这样,一次次,把我当猴耍?每次要想起些什么,这两个所谓的父母就会出现打断。我低头沉思,任由这个母亲替我包扎伤口。
“好了,这两天手别下水啊,得防感染!听见没有!发什么呆?”
“知道了,妈。”
“恩,睡吧,你躺下我给你盖上。”
“不用了。”
“躺下~”
等她出去,我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如果这对父母是假的,这个家是假的……那么高二的我也不是真的。阿威和耗子都是假的,小媛……小媛也不复存在。
我虽然想不起自己原有的记忆,但我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假的。
有人给了我一个虚假的记忆,把我硬生生的困在里面。而我手里的这个千字,一定是谜底!我得想法子醒过来!
对了,记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定有破绽。一定有只有我记得,而这些人都不知道的事。一定有一个点,是只有我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可不能急在一时。从这对父母的阻挠来看,有人在监视我。我得想办法骗过去…
这一废脑细胞我就觉得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这对父母以我要摸底考为由,让我最近放学都直接回家,接受家教辅导功课。
“什么玩意儿?你还用辅导功课?你怎么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行行好吧,少考几分,我可不想被我妈拿来跟你比。你就是那万恶的别人家孩子!”
这个阿威性子直,说话快言快语,看起来是最没有心机的。
“我怎么知道,之前还说挺放心我的成绩,现在又来这套。阿威,你说他们突然之间怎么了?”
“这……我哪儿知道,那是你爹妈,又不是我爹妈。”
“哎,烦死了。”
“万一辅导老师是个妹子呢,万一是个美女呢~”
“收起你的口水,别想了,一地中海老大爷。说什么以前带过博士的,我看他带过博士伦还差不多。”
“瞧瞧,你这文化人就不一样,损人也没个脏字。”
“阿威,你说小时候多好啊。”
“小时候?”
“对啊,小时候咱俩下河抓螃蟹,你被螃蟹钳了脚,那哭的昏天黑地啊。”
阿威的脸上出现了茫然,那一刻,四周的一切好像都停了。我很清楚的看见,阿威的脸…扭曲了一下。就像是在水里看到的折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够我确认了。
因为阿威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所以当我提出的时候,阿威就疑惑了。因为他的性格直,所以不记得就会立刻反应在脸上,等不到操纵者来修改。他,阿威,我这个虚假的兄弟,成了这个局唯一的破口。
“啊,你说那次啊,那不是你被螃蟹钳的么?”
反应速度很快…看来操纵者一直在。
那么……只能耐心的等,等这个幕后黑手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