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雷声,只是没有一滴雨落下。
教学楼大厅,宽敞而阴暗,几盏昏黄的灯,映照着人群。
人们喧闹着,议论纷纷,这是人的本性,也是人最难以捉摸的一点。
狄克森站在教学楼前,眯着眼睛看着里面,嘴上的烟斗动了动,从鼻子里吐出一阵烟雾。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心事。”吴敬胜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点着之后叼在嘴上,“是吧?”
“嗯。”狄克森拿下烟斗,大跨步走过去,“谁都有心事,没有心事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事。”吴敬胜猛地抽了一口烟,然后笑着说道。
我们一行人走进大厅,有个人立马就搓着手靠了过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
“你就是赵克明校长?”吴敬胜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那个人。
赵克明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是个身材肥胖的矮个子中年人,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深陷的眼窝里,两只浑浊的眼睛骨碌转了转。
“没错,没错,没想到吴副局长还认识在下。”赵克明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油腻的脸上赘肉晃了晃,“请问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你很着急离开吗?”狄克森冷不丁说道。
“啊,这位是?”赵克明惊讶地看着狄克森。
吴敬胜叼着烟,眯着眼睛介绍道:“狄克森先生,是我们警察局的技术顾问。”
狄克森瞥了一下吴敬胜,吴敬胜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狄克森轻声哼了一下。
“原来如此。”赵克明拍了拍脑袋,“其实我下午还要代校董去教育局开会。”
“是嘛。”吴敬胜从怀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按了几下按键,“由于案件需要,你可能得留下来协助办案,章局长那里我会跟他说明白的,明白了吗?”
“好吧。”赵克明似乎松了口气,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焦虑,“对了,黄健老师那里有什么发现吗?是谁杀了他?”
“嗯,暂时还不便对案件进行定性。”吴敬胜将烟灰弹到垃圾桶里,“校长,你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间教室什么的,我们需要对于目前留下来的人进行询问,可以吗?”
“当然,这是当然,我马上就去办,李老师!”赵克明回过头招呼李子琴,“你过来一下。”
李子琴的身影出现在角落里,她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泪痕,妆容有些花,表情也很憔悴。
“你给警官们安排一个空的教室。”赵克明背着手看着她,眼神里面带着一丝揶揄,“知道了吗?”
“知道了。”李子琴嗓音沙哑地回应道。
我们一行人跟着她到了存放钥匙的办公室,李子琴翻找了一下,带着钥匙到了二楼转角的一间小会议室。
“嗯,各位警官,这间可以吧?”李子琴谨慎地说道。
“嗯。”吴敬胜打开了灯,“还不错,就这里了。”、
“那我下去了。”李子琴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狄克森叫住了她,“黄健是你什么人?”
李子琴愣了一下,身子僵在原地,缓缓地回过头看着狄克森。
“他是我男朋友。”她咬着嘴唇说道。
“交往多久了?”狄克森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年了。”李子琴低下脑袋,不敢看狄克森的眼睛。
“那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学校的?”狄克森把弄着手上的烟斗。
“五年前。”李子琴答道,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不用紧张。”吴敬胜瞪了狄克森一下,然后安慰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需要的,你就上来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李子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
“狄克森,你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吧。”吴敬胜不屑地瞥了一眼狄克森,然后走进房间里。
“老余,这件事情挺费脑子的。”狄克森叼着烟斗,烟雾从鼻子飘出,“这些人的表现,十年前的自杀案,一年前的自杀案,人脸猫,光明馆,密室,简直就是一本出人意料的侦探小说,充满了各种各样戏剧化的元素,也充满了各种可疑的线索。”
“嗯。”我看着狄克森那如狼般的眼神,“你有些斗鸡眼了。”
“是嘛。”狄克森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吴敬胜坐在会议室的讲台前,桌子上放着笔记本,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可以让人进来了,我得好好组织一下问询的话才行。”吴敬胜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警员,“小刘,下去随便叫一个上来,就说警察要问话。”
“是。”小刘立刻小跑着离开。
“你有什么思路吗?”吴敬胜手法娴熟地转着手上的笔。
“没有,但是我对于十年前的案件,和一年前的案件有些感兴趣,说不定它们跟这起案子有关系,而且。”狄克森走到吴敬胜身旁,“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这起案件,至少跟案件的受害者有着恩怨。”
“这个我同意。”吴敬胜点了点头,“那个校长和教导主任,虽然对于黄健的死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常人的反应,甚至还有点儿,我不知道这个形容词对不对,就是庆幸,或者是对于他的死感觉很正常一样。”
“其实应该是他们也想下手。”狄克森叼着烟斗说道,“又或者就是他们下的手。”
“不会吧。”我找了张椅子坐下,“黄健就是一个老师而已,校长和教导主任怎么可能会为了什么事去杀他?以他们的地位,给黄健穿小鞋就行了,犯不着杀他吧?”
“不一定,有些时候。”狄克森的目光忽然飘到了门口,“请进来吧。”
小刘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尴尬地走到房间中央,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坐吧。”小刘从角落搬出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谢谢。”他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惶恐地咽着口水。
我那个时候才才想起来,他就是跟校长和两个维修工人一起来的学生,而且我好像还记得见过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不要紧张。”吴敬胜站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叫什么名字?”
“陈骁武。”那人紧张地说道,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老狄。”我眉头紧蹙,靠到狄克森耳边说道,“我记得好像见过这个人。”
“嗯,当然,我也记得。”狄克森低声说道,“还记得高一第二学期的时候,狄子云跟人打架,子云爸妈没时间管他,就叫我们来学校。”
“哦,我想起来了。”我看着陈骁武,“那次狄子云被停课一星期反省,我们问他打架的原因,那小子就是不说。”
狄克森抱着手往后靠着椅背,手上的烟斗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些了。”狄克森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