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大周天启三年。
天子荣登大宝不过三年,主要依靠着自己的弟弟顾六元,稳定朝政。为了表示对顾六元的嘉奖,特封顾六元为岐王。岐王没有封地,但是是两百年来唯一一个封王的人,爵位等同于五国诸侯。
于此同时,星斗卦派的试剑再次浮出水面。大周王朝根基不稳,五国伐交频频,动乱不堪,天子便让岐王去寻找试剑。
当时正是大秦天命十二年,当今秦君只是当时秦君的胞弟,试剑被大秦所得。后来为了让试剑不被有心之人夺走,萧矜玉以十六岁之龄,只身一人带着试剑出走,云游天下。
此时此间庄正直鼎盛时期。此间庄庄主谢幼儒,悟出了半势八分半刀,使得此间庄传承的三式多了半式,此间庄在他的带领下也是一步步到了三派九门的境地。而谢幼儒的胞兄谢幼舆,举进士及第,短短三年位列三公,前无古人。
大周初建之时,谢氏本在临淄,北齐势弱,谢氏子弟多在京畿学习,但多与朝中贵族来往,谢氏声望逐渐拔高,备受猜忌才迁到北燕。这样一来,从京畿辐射开,到北齐,到北燕,都在谢氏的影响力之下。
谢氏朝堂之上有谢幼舆,江湖之中有谢幼儒,不可不谓之豪门。
此间庄依靠铸刀之术闻名,每年会有例行的断水大会,取自抽刀断水水更流之意。每一届的断水大会拔得头筹的人,会获得此间庄当年所铸最好的一把刀,更有资格定制一把此间庄的武器。
然而好景不长,那一年例行的断水大会中,受邀请的人没有一个去参加,那一届的断水大会也因此,多了一把没有人领的刀。
与此同时,北燕谢氏被揭发勾结北狄,意图进取中原,颠覆大周。谢氏在大周境内为官者,一律被诛杀。
太初帝当初禅位天启帝后,其实一直隐居于内廷,听说此事,力保北燕谢氏一脉。到最后,除了幼儿与妇女,北燕谢氏男丁一律发配边疆。
其实到底,为什么太初帝要不惜一切保下北燕谢氏,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没几年,太初帝也驾鹤西去。
大周建立之初,有朝堂不问江湖事的规定,所以位于北齐的此间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但奈何两个谢氏有莫大的关联,此后的几年里,断水大会从一开始的人满为患,到最后的无人问津。
而之前带着试剑出走的萧矜玉,消失了整整六年。直到天启帝九年,在江宁城中被五国之人围攻,葬剑秦淮,又不知所踪。
天启帝十三年,江湖风传萧矜玉消失之时去过此间庄,这与萧矜玉与谢幼儒挚友的身份不谋而合。
江湖中人回想起当初此间庄断水大会受到打击,谢氏一脉朝堂打压,似乎感觉太过巧合。于是又有传言关于试剑的秘密藏在此间庄。那一年的断水大会,是十年来参与的人最多的一次,可是那次并没有名刀铸成。
就是在这一年发生了震惊江湖的断刀事件。来到此间庄参加断水大会的各门各派,死伤惨重。同时谢幼儒死在山中,此间庄受到血洗,最后北齐朝堂不得不违背规定出面,平息了这件事。
但京畿下令,此间庄要交出关于试剑的消息。而此间庄的少庄主,谢幼儒的儿子却失踪了,连带着此间庄的斩秋霜也下落不明,于是京畿又下发通缉,在九州境内寻到此间庄少庄主或者斩秋霜的,都可以获得皇室的嘉奖。
斩秋霜是此间庄三任庄主共同打造的名器,可以说是世间第一刀,同时也是此间庄庄主的象征。
在这之后,此间庄由庄内的一名元老接手,此间庄从此变得低调,也不参加各种江湖活动,直到如今。
到底其中有多少江湖秘闻,到底事情的经过是不是江湖传言的那样,其实没有人清楚。楚鹤离只能把自己听到的故事复述给方棠,来打消方棠的兴趣。而且这之中的事情也牵扯到自己的母亲,有很多事情楚鹤离自己也不清楚。
楚鹤离与方棠走在回小院子的路上,给她讲述了自己知道一切,然后无论方棠再问什么,楚鹤离都说不清楚不知道给搪塞过去了。
青岩医坊救治了许久,身心俱疲。崔璟收拾好后,便独自回到了小院子休息。程清霜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果不其然青雀已经不在这里,自己的小丫鬟倒是还在。谢了独自一人去太白山顶看云海,一直到月上梢头。
这一天突然间发生了太多事,比试当然进行不下去,但推迟到了之后。公输盛让所有人去休息,然后独自去见了顾衍七。
侍剑厅中,顾衍七当仁不让坐在上座。公输盛坐在旁边,向着顾衍七解释一切。
“你不要说你们天下剑门不知道混进来了什么人!难道你们还没确认身份嘛!”顾衍七其实十分生气。
他当然认得青雀,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在青岩时,是此间庄程让的随从程二,而到了天下剑门,却是此间庄青雀。而此间庄的程让,却成了程清霜。那个红尘派的小子成了此间庄少庄主。青雀是叫青雀,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身份。顾衍七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越看他越熟悉。
“世子殿下,这些人都是验明身份了的,可也不知道他们会来捣乱啊。”公输盛苦着脸,回答道。
“捣乱?”顾衍七冷哼一声,“今天这样的情况,要是没有解决,是你捣乱两个字解释的清的?那今天红尘派易主,天下剑门所有人都得葬身于此。”
“世子殿下当如何?这青雀的力量还没有大道这种地步!”公输盛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他青雀要是控制了今天拔仙台的所有人,你们剑门还能怎么保证所有人的安全。”顾衍七望向广场,“他是朝歌的人。”
“这些已经知道了。”公输盛给顾衍七续上一杯茶,说道。
“那你知道朝歌意味着什么吗?”顾衍七见公输盛不咸不淡的样子,怒道。
“这些事情,我们天下剑门会查的,世子殿下不要生气。”公输盛说道。
顾衍七侧目看着公输盛,道:“莫要以为你剑门冠了天下二字,真的就可以睥睨天下了!你莫要忘了,你身处的地方,没有一寸,不是我大周的国土。”公输盛哂笑着点点头。
顾衍七怒甩衣袖,起身走出侍剑厅,公输盈这才从侍剑厅后走了出来。
“这次的事情,很容易怀疑到我们身上。”公输盛见顾衍七走远,道。
公输盈站在下方,低着头,说道:“无论怎么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
“青雀这次做的不行。”公输盛端起茶杯,打开闻了闻,“茶凉了,人也该走了。”
公输盈懂了公输盛的示意,低声说道:“已经派了人跟去江宁,这姓黄的,回不到剑门。”
公输盛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让青雀注意一下。我们这么多年费尽心思,不能功亏一篑。”说完,便走出了侍剑厅。
公输盈一个人站在侍剑厅里,眯着眼睛,看向头上的牌匾,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往江宁的官道上,一个老者正驾马急奔,腰间挂剑。而暗处,却是有几个黑色的身影,一直跟着他。
千里之外的江宁。
一处园林中,坐着一个青衣男子,正是李晋奴。李晋奴面前有一个几案,而他的琴就放在几案上,一个人闭着双眼抚琴。
几案前摆着一个香炉,袅袅余烟。一个婢女站在旁边,突然见一人冲进亭子里,心中一惊,伸出阻拦。
李晋奴睁开了眼,拂手一股力道,抬起婢女的手。李晋奴看着闯入亭子的下人,问道:“何事。”
“收到少爷的消息,说天下布武结束后会回江宁。”下人低着头,跪在地上,回答道。李晋奴知道后,只是挥挥手,许久没有说话。
顾衍七怒气冲冲的走进剑门给自己安排的院子,应叶欣迎了上来,柔荑抚摸在顾衍七背后,嘴里嘟哝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谁惹殿下生气了。”
“还不是公输盛!”顾衍七拉着应叶欣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这天下剑门这么大一个门派,这点事情都办不到!竟然还能混进朝歌的人来捣乱!”应叶欣只是听着,没有答话。
谢了站在守剑阁的阁楼顶上,望着云海,一个人默默沉思。
此间庄位于北齐临淄城外十里的此间山中,锻造斩秋霜的材料就来自山中。
谢了取出自己的匣子,一个人抚摸斩秋霜。先前包裹斩秋霜的红布已经被砍碎,如今整个刀就直接放在匣子里。谢了手放在刀身上,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在此间山中的日子。
此间庄庄主谢幼儒,是带着此间庄走向鼎盛的人,被公认是此间庄建立以来天赋最高的人。而谢了是谢幼儒唯一的儿子,也被给予很高的期望。
此间山一年四季景色分明,谢了在山中练习了一年又一年。只不过每一年,都会停下来去一个地方,短则十天,长则个月。
谢了每一年,都会去青岩,祭奠自己的母亲,仿佛从记事开始,就是这样。谢幼儒从来没有给自己讲过自己的母亲是谁,只是每一年都会来青岩祭拜。
八岁那一年,是谢了最后一次去青岩,后来便被带去了昆仑。
谢了走之前,在此间庄后山,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惨死刀下,是如何身中数十刀,依旧对抗到最后一刻。
谢了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
谢了也看见了,那些杀了自己父亲的人,都是谁。
有的人依旧好好的活了下来,有的人已经成了武林泰斗。
谢了躺在阁楼顶,心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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