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禄闻言,抬起头眯着双眼朝长廊的那头仔细的凝望了一眼,端详了片刻,这才恍然说道:
“咦,还真是巧了,小人到后花园来正好就是寻这位格格的,简亲王一家祝完寿,正准备告辞回府去了,大福晋就是吩咐小人前来唤这位格格的。
难怪大师会不认识,她是简亲王府上的三格格钰慧郡主,这位格格的年纪,与敏佳格格相仿,两人小时候就是相互来往的好友,近两年见面少了,这一聚会,就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儿。
今日珏慧郡主跟随简亲王福晋来府上祝寿,一进府之后两位格格就一起到后花园游玩,连前院的大戏都没顾得上看,对不住了大师,我还得去唤珏慧格格,。。。。。。”
岳禄来不及与玉林细说,哈腰施了一礼过后,便赶紧上前去追那两位格格。
“师傅,我终于找到她了,我该怎么办?”
岳禄刚刚走开,吕岳就赶紧抓住了玉林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岳儿,你先别慌,看样子,你的那位蝶衣妹子是被分派到简亲王府上做了一名侍婢,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咱们就有了目标,慢慢来,总有办法能够将她救出来的!”
吕岳闻言,凝望着陈蝶衣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显出一丝不舍,却也只能颇为无奈的缓缓点了点头。
不要说自己与简亲王济度之间还有着那么一段解释不清的恩怨存在,就算是一个普通王公的府内,也不是吕岳和玉林禅师这等身份之人可以轻易进出的,更遑论要将一个家奴侍婢从其府中赎身救出了!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一日清晨,福临正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折。
“启禀万岁爷,武英殿大华士傅以渐、兵部尚书伊图、梁清标求见。”一个奏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跪禀。
福临心不在焉地望望他,视而不见,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奏事太监不见万岁爷示下,不敢起身,又不敢抬头,只好再禀一遍,略略提高声音。
“哦,快宣进殿来。”
福临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一挥手,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说道。
这位傅以渐,乃是清廷汉臣当中的领袖人物,顺治三年的开国状元,一直以来都被福临视为左膀右臂!
过了片刻,召引太监领着三位大臣匆匆地进来了。
兵部汉尚书梁清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满尚书伊图,简直就是满脸乌云,异常的惶惑不安。
唯有傅以渐一脸的沉静,仿佛不改常态,颇有宰相风度,但他微微发颤的手指,正表明他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
三人跪拜完毕,起身抬头,只见皇上穿了一身江绸暗龙纹蓝袍,黄腰带上悬着七宝小刀、玉佩香囊、流苏缨穗等杂珍。
他的头上没戴帽子,项间没挂朝珠,乌黑的头发泛着光亮,象牙般黄白色的面庞染上淡淡红晕,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含水的星辰,漆黑的眉,眉梢轻轻颤动,手里轻轻摇着一把墨兰折扇,好一个俊逸潇洒的翩翩美少年!
福临开口问道:“众卿匆匆求见,有什么急事?”
伊图连忙奏道:“禀皇上,郑成功兵临金陵城下了!”
“什么?”
仿佛心中突然被重物一敲,福临的耳边“咚”地传过一声闷响,清秀的脸上骤然间失去了血色。
为了掩饰心头的慌乱,他“啪”的一声,连扇子带手掌在桌上猛一击,扇骨断了。
福临霍的站起来,厉声问:“怎么会这样?甲喇额真赫特赫的大军呢?朕的八旗军铁军呢?”
其实早在年初,屯兵台湾岛的郑成功便已经宣告北伐,预备进军江南以号召天下。
腊月还没过完,江南便急报郑成功的大军已经逼近了长江口,朝廷立刻派赫特赫率军增援江浙,阻击郑成功。
前些日子还不断有捷报传来,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伊图嗫嚅着说道:“赫特赫兵败,在镇江阵亡,所部全军覆没……”
“什么?镇江已经失陷了?……”
这几个字福临几乎是喊出来的,镇江自古以来便是扼守长江险要和南北运河的重镇,郑成功占据了镇江,进可取江南数省膏腴之地,退可倚长江之天险,几乎可以说已经站稳了脚跟,由此可见,江南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
伊图触到皇上的目光,吓得不敢再说话。
傅以渐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拿出他平素镇静、从容的气度,详细地报告这个惊人的坏消息:
“禀皇上,正月里里郑成功便已做好大举北上的准备。
他自封招讨大元帅,以张煌言为监军,率十七万水陆大军,兵分八十三营。
郑成功亲率马步军在崇明岛登陆,攻焦山、破瓜州、占镇江,如今已经围困了金陵;
张煌言率水军沿江而上,攻占芜湖后,又分兵四出,徽州、宁国、太平、池州等三十余州府县均已陷落;
如今金陵城中只有兵马三千,总督郎廷佐困守危城,绝非郑成功的对手,而江南各地闻风而起、蠢蠢欲动者不在少数。
形势岌岌可危,请皇上早做定夺!”
呆了半晌,福临声音沙哑地说:“这还用问吗,再派八旗劲旅,增援金陵,无论如何,金陵乃江南第一重地,不可失落敌手!”
梁清标心情沉重,声调也很沉重:
“禀皇上,云贵大军远在边陲,鞭长莫及;畿辅重地,岂能防卫单弱?
各省驻防八旗,目下尤其不可轻动,唯有各处绿旗营尚可调遣。
只是,这绿旗营……”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绿旗营是汉人军队,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未必可靠。
傅以渐竭力沉着地说: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无论如何,朝廷必须速发救兵,以安定江南人心。
不然的话,江苏与畿辅间只隔山东一省,一旦形势糜烂,大量的乱兵和难民要不了多久就涌入山东省境,则京师可危矣。
况且这消息不日就将传开,百姓必定惊惧、混乱,甚至有人趁火打劫,扩大事态,难保不生他变。
臣以为不如就近发山东、安徽各处驻防八旗及绿营,立往金陵解围,至少也要挡住郑成功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