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不在,林义军这子就又恢复了本性,翘着二郎腿架在茶几上,眯着个眼睛舒服的躺在藤椅上,听到楚逸的脚步声,眼睛突然睁开,问道:“不会是张老师她们回来吧,这么快?”
楚逸眉头深锁,不过却是被林义军这慌张的模样给逗乐了,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应该是张老师来客人了。”
“来客人?”林义军把腿突然一放,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摸着脑袋,奇道:“来客人?”
话音未落,却是门铃已经响了起来,林义军没想到楚逸话这么准,曹操曹操就到,立刻坐稳,问道:“谁来了?”
楚逸没有答话,大大方方地走到门口,把门打了开来,深锁的眉头忽而展开,笑道:“请问你找谁?”
“如果我没走错的话,这应该是张若若住的地方吧。”
门外的人口气听起来很随和,言语间也带着自信,要是一般人见到陌生人开门,或许还会有所迟疑,但是门外的人却连迟疑都用不上,虽前提是一个假定条件,可是在后半句却是不容置疑地口吻。
“是的。”楚逸笑了笑:“我是他的学生。”
“嗯。”那人笑着了头,也没有多问,倒是很随便地自己走进了屋子里,不过走了两三步又转过头,谦和的笑容摆在脸上,淡淡道:“我们应该见过面的。”
楚逸笑而不答,随手把门给关上,面对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却也是淡淡地笑道:“是见过的。”
对方饶有兴致地瞄了楚逸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楚逸了头,张若若家的防盗门念头有些长,银色的锁头已经褪去了表面的银色亮漆,铁质的表面触摸过去有种粗糙的感觉,深土色锈迹覆盖了大半,拉锁的伸缩性不是很好,关好门,又有用手拉了一拉,觉得锁好了,而来人已经自己走进了客厅。
林义军这子见到来人,情绪突兀地拨动了一下,惊疑地盯着楚逸,而楚逸则是略微笑笑地朝他颔示意,林义军也懒得话,干脆又翘起了二郎腿架在了茶几上,继续眯着眼睛休息,浑然当做没有人来过。
来人看到林义军没有礼貌的行为,却是没有生气,而是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道:“你们应该都是若若的学生吧。”
“是的。”楚逸走了回来,坐在了林义军的旁边,两个人一个微襟正坐,而一个则是痞气十足,不过林义军倒是很自觉地挪了挪身位,将长椅的三分之二的地方让给了楚逸。
“有趣的家伙。”来人嘴角一勾,自如的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因为林义军这明显的无礼行为而有所表示,四周打量了一下,突然笑道:“是叫林义军吧,林局长的儿子?”
“嗯。”林义军没好气地答了一下,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是一分的好感也缺乏,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心中一旦与对方接触,就会有种深入泥沼的感觉,即便是对方话和声细语,举止行为都是从容规范,然而自己却好似没有力气一般,心中慌闷不安,虽是如前边一般地眯着眼睛躺在长椅之上,但情况却已经是大不相同,前边只不过是为了享受惬意的放松,而这刻,好似如同游人面对柙中猛虎,尽管压抑恐惧神色如常,但是心态早已大不一样,即使是故意赌气的回答,却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
这,在林义军所接触过的人中,刘远做不到,他那个嚣张跋扈的堂哥做不到,在四中不可一世的不死军团做不到,有深厚背景的西迪吧那个年轻的总经理齐轩林也做不到,就连市公安系统他父亲的老同事都做不到。
而能够让楚逸一眼就认出来,令一向蛮横惯了的林义军哑火的人,至少在这一层面,或者是更高的层面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现任三山市市长,市委副书记刘一农的公子,刘安平。
刘安平依旧带着刘家人那股子表面上的文人气质,很斯文,很干净,而过去那种的似是抹不去,融不开的阴鸷却是悄然不见,更加的内敛,或者可以是和气。
如果从前的刘安平的气质是一潭静水却幽渊深暗,好似在平静的水平面下,却是深邃万丈,让人不寒而栗,而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汪绿水,清澈甘洌,波澜不惊,宛若青衫一身,和气如风。
不过就是这样的刘安平才会让楚逸一改前几次见面时的故作幼稚,而是淡然处之,举手投足都是带着平等的话,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楚逸在莫斯科疯狂赚取上亿归来,无非就是要顺势而下,掌握三山机械的主动权,同刘安平之间的争斗已经势在必行,虽然刘安平并不知道背后有着楚逸的影子,但是楚逸必须要争这个势。
楚逸不管是在莫斯科金融市场逆流而上,还是归来后让叔楚临安通过赵长明的关系拉拢三山市的中层,抑或是疯狂地将雅安的理念和影响打入三山市高层,乃至以后还要在整个东海掀起广告狂潮,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造势。
而这造势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因对刘安平所代表的势力,如今势已成形,那么无论与公与私,楚逸就必须以一个平等的态度去面对刘安平,这与年龄,地位,以至于气度都毫无关系,而是势已如此,不得不,刘安平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只是眼前这个十多岁大的孩子,自然可以风轻云淡,谈笑大度,而楚逸却是有的放矢,既然形势如此,那么自己就不能够在如同从前那般装傻充愣,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但是却不可不做,纵然敌不知我,吾亦势不可挡,刘安平如果失败,至少还有退路,而楚逸却是退无可退,因为这一败,那么他便是输了两世。
败无可败!
表面看似云随风动,但底下已经风起云涌,不过即便是如此,楚逸仍是尽力保持着平常的笑容道:“喝水?”
“不用。”刘安平越看眼前的楚逸越觉得有意思,这么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然而给自己的感觉却难以形容,刘安平当然不会因为楚逸这副老成的姿态而急切追寻个究竟,老年老成?或者是故作老成?刘安平并不在意,或许只是因为无聊,所以对于这个孩子起了兴趣,但也仅此而已。
带着一丝无聊戏谑地探寻究竟,刘安平第一次用疑问的口气问道:“我前面过我们见过面?”
楚逸笑了笑:“嗯,不止一次。”
“嗯,加上这次是三次。”刘安平确定的道,其实一坐下心里已经想起了楚逸,加上这次记忆中楚逸的形象一共有三个,第一次是在学校,那个唯恐被抢走老师孩子气,第二次是在区公安局,那个将自己的侄儿打进医院,然后执傲的愤懑少年,而这第三次,却是平淡如常,不再像是个少年。
刘安平一向喜欢研究人,处在他这个地位,虽离天潢贵胄差距很大,但在东海起已经是平常人家遥不可及的,在这种条件之下,只要他不犯太大的过错,这一生走到他父亲这一级还是很容易的,而想要更进一步,就已经不是努力的问题了,所以拼搏倒是其次,更为主要的是对人心的把握,刘安平一直认为,无论是哪种人,哪怕是贩夫走卒,研究他们的心理也是很有意思的,而现在,楚逸显然是无聊之下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将将者,方为上者,能够率领将领的人,才能够走向巅峰,只有把握了人性,知道了人心,才能让他更进一步,三山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还是太。
北冥之鹏,其翅不知几千万里,又怎会满足于在区域一块方寸之地?
所以,他很喜欢能够给自己带来惊奇感觉的人,因为这种意外才能让他在研究人心的时候更进一步。
“第一次,有趣,第二次,有趣,第三次还是有趣。”刘安平道,倒不是故作高深,只是楚逸从头到尾跟他的话都能跟得上他的节拍,所以刘安平自然懒得的太多,有时候,讲废话对于某些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是四次。”楚逸笑了笑,眼叫却是现一头雾水的林义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认真地听着自己和刘安平话。
“第一次,不用,第二次,真映像,第三次,一杯茶,这一次,未可知。”
“不恨?”刘安平意味深长地悠然一笑,看似依旧不经,但是对于楚逸却是越的好奇,如果故作老成,那么这个家伙,装的倒还不错,孩子,常常会学大人的城府,但却不知道那只能叫做聪明,因为那更多是一种经验和积累的沉淀,刘安平学了很多年,但是至今还没有学会其父的七成,却是自认为已经足够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