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沈思淼的不对劲却是显而易见的,谢时钦哪里放心丢她一个人。可他近来请假太过频繁,再这么下去,他在MT银行恐怕就要招来许多人的不满了。
他想带她一同去上班,可沈思淼没同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看着。”她推了推谢时钦,示意他动作快点,别耽误了上班时间。
谢时钦抱着她,额头与她相抵。
“真没事?”他担忧地问。
她点了点头:“没事,我就在实验室里,哪儿也不去。”
谢时钦最终还是不太放心,在去银行的路上,给Lambert教授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今天也在学校后,谢时钦便托他多照顾一下沈思淼。
因此,沈思淼一进实验室,便发现多日不见的Lambert教授非常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Lambert教授,您怎么有空来了?”她惊讶地问。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正在和男朋友Clarence商量婚礼事宜吗?
Lambert教授却一脸关心地道:“Estelle,你看起来果然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Alan在电话里也没有详细说。”
听到他这句话,沈思淼一时间五味杂陈。
谢时钦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他对她的感情比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都要深。若是从前,她定然会很高兴,毫不吝啬地十倍百倍地去回应他。可现在……
她的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Estelle,你有心事。”Lambert教授见她神思恍惚,一针见血地道,“和毕业论文无关。”
沈思淼哑然,她懵懵地望着Lambert教授,不知该怎么回答。
“Estelle,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她摇了摇头:“Lambert教授,我没事,你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Lambert教授打断了。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我和Clarence为什么突然决定结婚。”Lambert教授道,“Estelle,你愿意做我的倾听者吗?”
话已至此,沈思淼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Lambert教授为什么突然要结婚。
他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早已过了浪漫的年纪,从前对形式不在意,现在突然要举行婚礼,实在是令人吃惊。
沈思淼跟着Lambert教授去了他的办公室,一杯浓郁的咖啡端了过来,她接过杯子,捧在手里。Lambert教授和她分坐在沙发的直角两边,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Estelle,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七年之痒’,我和Clarence很不幸地遇到了这种情况。”
Lambert教授二十五岁出柜,交往了好几个男朋友,可惜结果都不太好,直到他遇见了Clarence。那时候,他三十岁,Clarence二十七岁。两人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确定关系,此后感情也一直很好。
但Clarence真的太忙了,作为建筑师的他,出差是常事,而Lambert教授也经常外出考察,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两人连在一起吃顿饭都办不到。爱情需要妥善地经营,需要时刻保持鲜活,偶尔来点神秘,但这些对于两人来说,渐渐地不复存在。
Lambert教授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有些事情甚至不需要开口就来解决。可漫长的沉默让生活变得越来越乏味,他渐渐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还爱着彼此。
“那段时间,真的很可怕。”Lambert教授回忆着当时的事情,仍觉得他们能安然度过简直不可思议,“行差踏错一步,我和Clarence现在大概就不是结婚而是分手了。”
道别只需要一个人,而挽回却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努力。Lambert教授很庆幸,他和Clarence都有及时止损的念头。他们像初识的年轻人一样,放下工作,放下心结,全心全意地去重新爱对方,哪怕彼此之间早已默契十足,也不再吝啬于那只言片语。
于是,结婚这样重要的事,也不再被忽略、不再被不在意,哪怕只是个形式,他们也要去完成,弥补那生命中曾经欠缺的一部分。
“其实,有了矛盾和心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都没有去解决它的想法。”Lambert教授端起咖啡杯,经历了那样一段时光后,再提起自己的恋人,他的眉目间满是温柔。
沈思淼明白,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可是,她并不是不想解决,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两人共同努力,才能尽快地走出。
可是,谢时钦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心结中。
而她,也根本不能告诉他。
尽管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可沈思淼仍旧不自觉地倾向于舅舅与谢平之死有关的这个可能性。
毫无道理。
可它就像根植于脑海中一般,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沈思淼甚至开始害怕做梦,她怕哪一天,会在那梦境里看见舅舅的脸。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Lambert教授的这场谈心显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他对此十分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情侣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旁人插手,弄得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放下咖啡杯,对沈思淼说:“Estelle,希望我和Clarence婚礼那天的喜庆,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谢谢您,Lambert教授。”
倘若真的能沾到Lambert教授和Clarence的喜气,该有多好。
只有婚礼的主角成了她和谢时钦,她恐怕才能安心吧。
谢时钦去学校接沈思淼回家时,发现她的情绪仍旧没有多少好转,这不免让他加深了对她那句“为毕业论文烦恼”的说辞的怀疑。
既然不是毕业论文,那她到底在心烦什么呢?
看来还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叹了口气,原本想向她表达爱意,结果却出了昨天那桩事,他的淼淼现在应该更敏感和脆弱了吧。
揉了揉眉心,谢时钦牵着沈思淼的手,往地铁站走去。
他现在可不敢再开车载她,怕她受刺激又想到昨天的事惊魂不定。更何况,车的保险杠昨天被擦坏了,他送去4S店修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
自从三年半前谢时钦买了车后,两人就很少坐地铁了。他们进站时,已经过了高峰期,地铁上的人不多。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谢时钦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原本心情郁郁的沈思淼,因为他这个动作,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谢时钦以前从不在外面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大概是自己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差,才让他不得已这样做吧。
“阿钦。”她仰起下巴,看着他的脸。
谢时钦:“嗯?”
沈思淼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谢时钦也没说话,他腾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要给她安慰。
然而,沈思淼却觉得这种状态很不好。
Lambert教授的话犹在耳边,他和男友Clarence之间的感情危机,最初便是从对话减少开始的。
“阿钦。”沈思淼又叫了一声谢时钦的名字。
谢时钦又“嗯”了一声。
“我们晚上吃什么?”
谢时钦……更沉默了。
以沈思淼现在的状态,他肯定是不放心她做饭的,可他又不会,总不能两人继续吃面条吧?
谢时钦不由得头疼起来。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问。
问题被踢回给自己,沈思淼也懵了。
她其实完全是没话找话说,这时候才想起来,做饭这个任务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事。
她……怨念了。
心情不好,还要做饭。
还有比这更苦逼的事吗?
“超市这会儿也买不到什么新鲜的菜了吧。”她小声抗议着。
谢时钦却道:“我们在外面吃。”
“哦。”她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在外面吃饭啊。她揪着谢时钦的衬衫袖子,可劲儿地蹂躏,做饭的事最终不还得落到自己头上来。
“淼淼,不如我们请个阿姨吧。”谢时钦突然道。
他也意识到两人不可能天天在外面吃饭,既不卫生又没营养,但沈思淼的状态不好,他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逼她做饭。
沈思淼刚想说,他们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回国了,这时候请阿姨太浪费了。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要不,不回国了吧。
他们就这样,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