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娇娇铺上被褥,却发现他没有带枕头过来。
又烧了一罐水,喝了足足五杯水,又洗了洗脸,泡泡脚,这才和衣躺下来。
躺下来的费娇娇,彻底清醒了。
卧房里没有半点声音,四周静谧的可怕。
不知道六指毒箫和费东海他们怎样了?一定是急坏了吧,听东海说,从小到大,她就不断的被人掳去,甚至新婚之前,还被公孙成田掳去了七八天。
好在,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但愿,这一次也一样。
这个人,到底是谁,六指毒箫为何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他要和六指毒箫交换什么?他会像六指毒箫一样,杀人不眨眼吗?
一大堆的问题,让她头疼欲裂。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一束束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竹林,留下斑驳的影子,竹林里的鸟儿,唱着轻快的曲子,如果是隐居于此,定会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费娇娇叠好被褥,把木板拉到一旁,腾出空间,木屋实在太小,她来之后,更加的拥挤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天一夜,她滴米未进。
起身洗脸,漱口,然后她敲响了卧房门,半晌,没有回应,费娇娇以为是没有人,推开门,那人的正背对着她,还未披上上衣,健硕而又白皙的后背,闪着如暖玉一般莹润的光泽,费娇娇赶紧闭着眼睛关上门,“对不起,我以为你不在。”
那人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在房间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
费娇娇尴尬的站在院里,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其实,在夏威夷海滩,比这更裸露的都见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尴尬无措。
“我走了。”
那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闪身离去。
费娇娇醒悟过来,喊道:“你去哪里?”
他没有回应,径直走了。
费娇娇颓然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回来,现在她一肚子的水,再这样下去,不用做任何运动,也会变瘦的。
费娇娇只能自力更生了,她不敢远走,只好先烧了一罐水,有情饮水饱,可是,她现在无情可饮。喝完水之后,一次次的向外跑,幸好茅厕够干净。
她决定在周围找一找,是否有东西可以用来吃。
房间里没有米桶,没有蔬菜,甚至没有锅,他应该是不吃饭的。
这个人,长得像是喝风饮露的神仙,吃的,却像茹毛饮血的野人。
她不敢贸然采路边的野菜,竹林里,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她不敢走出去,如果那人几天不回来,她敢担保,自己一定会骨瘦如柴。
果然,那个冰山一样的人,直到日落黄昏,也没有回来,费娇娇何时挨过这种饿,这等于两天时间没吃东西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
原来,她是多么讨厌公孙成田那只小鹰,现在,她最盼的,就是小鹰能够找到她。
或许,能够救她的,只有小鹰。
费娇娇关好门窗,洗漱后,铺好床,准备睡了,她已经没有了动的力气,只想躺着,这世上最折磨人的酷刑,是饥饿。
她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所走过的岁月,她发现,留在自己脑海里,印象最深刻,依然只有两个人,外婆,表哥。
她不明白,别的孩子一天到晚粘着妈妈,爸爸,她为何没有半点感觉,母爱,妈妈没有给她,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着,相信明天那人再不回来,她的肚子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睡不着,她又坐起来,开始练习瑜伽,凝神静气,摒弃所有杂念,进入忘我状态。
那人进来的时候,一束月光从木屋顶上射下来,正好打在她的头上,此时的费娇娇,有一种远离尘世的美。
那人愣了一下,把一个纸包扔在床上,“这是吃的。”
然后,匆匆推开卧房的门,再也没有出来。
费娇娇收摄心神,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到了火折子,点亮蜡烛。
纸包里是馒头,费娇娇跑出门,洗净手,几乎是一阵风样的回到房间,拿起馒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馒头太干了,吃了不到一半,就噎住了。
听到声音不对,那人走出来,费娇娇呆在那儿,双颊绯红,眼睛瞪得溜圆,那神情,尴尬极了。
那人不声不响的拿起费娇娇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出其不意,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费娇娇把卡在喉咙的馒头咽了下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声谢谢。
那人像个幽灵一样的飘回房间,一个晚上,那个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翌日清晨,费娇娇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收拾完,费娇娇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经历,三天没有沐浴,没有换衣服。
又吃了馒头,费娇娇有了力气,想着反正也出不去,还不如趁机洗个澡,换身衣服。
烧了一罐又一罐水,终于攒了一木桶热水。
费娇娇拎着木桶来到木屋后面,木屋后面,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是一座坟墓,没有墓碑,看得出那人很细心,坟墓四周非常干净,上面没有一棵杂草,坟前还有一束野花,淡紫色的小花,开的很美丽,花上还凝着露珠,应该是早晨采来的。
下意识的,费娇娇拎着木桶往回返,一颗心,扑通扑通紧张的几乎跳出胸腔。
回到房前,费娇娇四下环顾,还好,那个人不在。
她关上房门,快速的脱了衣服,准备在房间里洗。
刚刚脱掉衣服,就听到叩门声,那个幽灵一样的人,来去连个声音都没有。
“你等一会儿,我在洗澡。”
这次,有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费娇娇笑了,这个人,还算是君子。
换上衣服,觉得清爽许多,打开门,把水倒掉,费娇娇找了一块石头挡住房门,温暖的阳光伴着清新的空气冲进房间,潮湿的霉味逐渐减弱。
费娇娇故意发出很多声音,不到一炷香时间,那人便回来了。
“按照我写的,抄一遍!”他很严厉的放下一句话,扔下一张纸,走了。
费娇娇拿起来,原来是她曾经写过的一首词,李清照的菩萨蛮: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着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六指毒箫,慕容天枫等人,都听她读过。
这个人,对她了若指掌,真是太可怕了。
费娇娇在房间内找出笔墨纸砚,研好墨,一字一句的写起来,边写,边想要如何留下一个记号,让他们找到自己。
奈何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根本不敢耍花腔。
刚刚撂下笔,那人就出现了,费娇娇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告诉我,你是谁,你把我抓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这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
“告诉我,我会帮你,请你相信我!”费娇娇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有能力帮助你。”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费娇娇,拿着费娇娇写的菩萨蛮,转身离去,以费娇娇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馒头就要没有了!”费娇娇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前,大声喊了一句。
中午的时候,费娇娇吃完了所有的馒头,如果那人晚上不能回来,那她又得挨饿了,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脸颊,好像又瘦了,吃不好,睡不好,不瘦才怪。
费娇娇饿的 头晕眼花,浑身没劲,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心中恨死了那个人,原来的好印象,早已荡然无存。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到了人间,沾染了凡尘俗世,自然和凡人没有区别。
费娇娇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委屈,窝囊,早知道有今日,他抓自己的时候,应该喊上一嗓子的,以六指毒箫的武功,一定能够救下自己的。
又是两天的时间,不但馒头没有出现,人也不知所踪了。
费娇娇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苦不堪言,心中不断的祷告着,希望天上突然出现天使来拯救她。
饿的眼冒金星的费娇娇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房间里好像在刮风?……
蓦地,她的精神振奋起来,不是那个人,不是人,是那只小鹰,它终于找到自己了,她终于可以获救了。
“小鹰,你……怎么才来?”费娇娇有气无力的埋怨着,不管小鹰能否听懂,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小鹰来了,就可以带着他们来这里解救自己于水火中。
费娇娇微微侧了一下头,小鹰的腿上没有竹管,也没有给她带吃的,这只该死的鹰,它到底做什么来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没有人找得到这里,除非六爷爷答应我的条件,否则这一辈子,你只能过这样的日子。”
费娇娇方才醒悟,他折磨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求饶,如此一来,他肯定乖乖合作。
问题是,她不想与那人合作,对他的印象,已经降到了冰点。
“再写一封信,我就给你馒头次吃,否则,你今天只能饿肚子了。这种情况,因六爷爷的不配合,将多次出现,直到六爷爷答应为止。”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吧,只要你不是杀人放火,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拜托你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
“我折磨你?哼,你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折磨吗?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这个道理!”
费娇娇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他的神情一点点冰冷下去,虽然心怀恐惧,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我怎么称呼你。”
“笛生?”
“你好,笛生。”费娇娇伸出手的瞬间,闪电般的缩了回去,这里不是新社会,不流行握手礼。
有些讪讪的抬头看着笛生,笛生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费娇娇逐渐坦然,思路也变得清晰流畅起来,“我说能够帮你,必定是有了把握才会说的,只要你肯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我一定能够说动六兄答应你,在外人面前他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与他之间,是不一样的,请你把要求说出来,我不想和你耗下去了!”
“你帮不到我!”笛声掏出笛子,吹了起来,小鹰吓得一哆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这只没有义气的鹰,它怕笛生!
小鹰飞走以后,笛声淡淡道:“不要惹怒我,否则我会把你扔到野兽笼子里。”
“我只是想回去,我想念我的家人!”
笛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闪亮的眸子也变得灰暗起来。
他也想念家人,但是,爹娘吝啬的很,他们从来不入自己的梦中,一次都没有。
他和娘亲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因为病重,再次永远离开了他,那时候,他发誓,找到爹爹的尸骨,把他们葬在一起,然后,为他们报仇雪恨,在了无牵挂之后,他会追赶爹娘的脚步,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娘活着的时候,精神时好时坏,疯疯癫癫的,若不是他好心施舍给一个小乞丐,就不会发现乞丐脖颈上挂着的冰蟾玉坠,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娘亲。
娘亲临死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吧,否则她不会一声声呼唤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定要找到爹爹,圆了爹娘的梦。
师祖不肯告诉他,好像这里面有一个大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
渐渐的,他失去了耐性,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只想着把他打败,他就会忍不住说出那个秘密。
对于师祖,爹,娘之间的诡异,笛生分析了好久,好像真的有很深很深的秘密存在。
软的,硬的,威逼利诱,所有的烦恼方法都用过了,六指毒箫,多年来始终如一,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的心软。
绝望之下,他回到了滴翠谷,把娘亲埋葬在滴翠谷最隐秘的地方,这是他小时候发现的秘密所在,就是六指毒箫也不曾知道的地方。
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能让父母双亲合葬在一起,他三十几年的人生,全都在为了一件事奔走,然而,六指毒箫就是铁了心不告诉他,有的时候,他真想杀了六指毒箫,然后自尽,可他做不到,六指毒箫,是养大他的人。
一次次,他跪在母亲的坟前祈祷,希望母亲托梦来,告诉他,父亲现在何处,母亲一次都没有进入过他的梦境,自从她离世,他们母子间的缘分,就彻底的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