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扬了扬眉,道:“此瓶已碎成这样,修复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我们可以依着它的模样,重新烧制一个。”
苏婷眉头一皱,疑惑地道:“什么?重新烧制一个?说来倒是轻巧,可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啊!”
陆飞淡淡一笑,答道:“我认识一位朋友,他是擅仿古瓷的名家。据说他所仿制的古瓷,就连善于甑别鉴赏的博古行家,也难以分辨真伪。像这样的花瓶,若要原模原样的仿制一个,对他来说,当真是雕虫小技。”
苏婷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真的吗?他是谁?他在哪里?”
陆飞缓缓地道:“此人姓周,名丹泉,便住在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
苏婷高兴得直蹦了起来,拍掌笑道:“太好了!三师兄,你快带我去见他。我们现在就去!”
她话音一落,便拉着陆飞要走,哪知陆飞却道:“慢着!”
苏婷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他道:“怎么啦?三师兄,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陆飞笑了一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位周先生乃是当世的烧瓷名家,他所仿制的古瓷,精妙绝伦,形象逼真,每一名品出手,四方的博古玩家,往往不惜重金,竞相抢购,可谓千金竞市,供不应求。我们就算去了,他也未必有空帮我们呢。”
苏婷啜了一口,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吗?他不至于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这也太不够仗义了吧!”
陆飞笑道:“我跟他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朋友而已,不过他的住所我倒是知道的。师妹若是执意要去,我带你去便是。至于他有没有空帮忙,就看运气了。”
苏婷驳道:“什么运气不运气的,都是瞎扯。他那么忙,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嘛!我们多给他一些银两,看他帮是不帮。”
陆飞奈何不了她的胡搅蛮缠,苦笑一声,说道:“好吧!你快将那花瓶的碎片收拾了,一起带上。我们这就去吧。”
他话音一落,却见严小鹤从一旁追了上来,兴致勃勃地嚷着道:“三师兄,苏师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却见苏婷把手一挥,回拒他道:“不行!大师兄已随着爹爹出门押镖去了,现在我们要是都出去了,谁来看门护院?”
严小鹤辩道:“二师兄不是在家吗?他留下来不就行啦!”
苏婷道:“不行!镖局里事物繁多,你必须留下来帮着二师兄。再说我和三师兄是出去办事,又不是出去游玩,你跟着去做什么?”
严小鹤忽然大笑一声,道:“哈,我知道啦!原来你是心疼累着了二师兄,这才不让我跟着去……”
他话未说完,突见苏婷身形一闪,蹿到他的身前,伸手扭住他的耳朵,恼羞成怒地道:“小王八蛋,你胡说什么?看姐不扁死你!”
严小鹤猝不及防,只疼得呀呀大叫,道:“不敢啦不敢啦,师姐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啦!哎呦喂,二师兄,三师兄,快来救命!”
徐浩和陆飞对望了一眼,均是苦笑一声。只听徐浩劝道:“师妹快快住手。六师弟他年幼天真,口无遮拦,你这个做师姐的该当对他忍让三分,好好教导才是,怎可这般动手动脚?”
苏婷听他这么一劝,心下羞愧,当即放开了手,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道:“好,算你识相,姐先饶了你,下回再敢惹我,可没这么客气了。”
严小鹤张了张口似乎还想争辩,徐浩见状,连忙抢先说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只要在一块,不是吵嘴就是打架,当真是冤家对头。六师弟,你还是别去了,就跟着我留在镖局里吧,省得路上又被你的小师姐欺负了。”
苏婷道:“哪里是我欺负他,分明就是他欺负我。”说罢冲着严小鹤扮了个鬼脸。严小鹤只是揉搓着被她扭得疼痛不堪的耳朵,哪里还敢再去惹她?只听徐浩又道:“三师弟,小师妹,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去,就快些去吧。路上可要多加小心,记得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别教我们担心了。”
苏婷欣喜不已,连连点头称是,当下吩咐杨承欢找来一只麻袋,将那花瓶的碎片裹成一个包裹,递给陆飞背着,然后又和众人一一别过,这才与陆飞一同去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出了镖局,往周丹泉的住处直奔而去。
两人一人一骑,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了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那村庄依山傍水,溪水潺潺,山花烂漫,景色极是优美。两人进得村来,但见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派平和景象,便觉如同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心情格外舒畅,不禁都下了马,放慢脚步,一面欣赏着沿途的景致,一面说说笑笑。
只听苏婷说道:“三师兄,这地方真美,住在这里的人一定都很幸福。你说的那位周先生,他就住在这里吗?”
陆飞伸手向前方的一片小竹林指了一指,点头道:“是的,再往前走一阵子,就到他的家了。”
苏婷又道:“周先生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他真的能够依着这几块碎瓷片,做出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花瓶来?”
陆飞道:“据说周先生的烧瓷技艺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我估计没有问题吧。”
苏婷忧虑道:“你也不敢确定吗?”
陆飞道:“这得等问过了周先生才能知道啦。”说着转头看了苏婷一眼,见她神色仍自惴惴不安,便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先说段周先生的故事给你听吧!”
苏婷双眼忽然一亮,道:“好呀好呀,什么故事?三师兄,你快说来听听吧!”
陆飞清了下嗓子,道:“据说,有一次周先生去拜访他的一位好友,得知好友家里有个年代古老的炉鼎,便借来一看。周先生看过这只炉鼎之后,很是喜欢,于是他边看边用手指度量尺寸,又用纸张将鼎纹摹了下来,如此把玩一番之后,这才把它还给了好友,最后就此分别。又过了半年,周先生特意带着一只炉鼎,又去拜访他的这位好友,他的好友看到他带来的这只炉鼎,很是奇怪:这只炉鼎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你那里?连忙拿出自己所珍藏的那只和周先生的比较,没想到一比之下,居然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就连储放炉鼎的那只盒子,也是俨然合缝,分毫不差。小师妹,你可知道周先生的这只炉鼎,究竟从何而来?”
苏婷歪着头想了一会,反问他道:“从哪里来的?”
陆飞笑了笑,说道:“他的好友也是这么问他。等周先生说了,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只炉鼎,却是模仿他的那只做出来的。”
苏婷又惊又疑,道:“这么厉害!这是真的假的?”
陆飞哈哈一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不信吗?就算是师妹的金弓银丸,将那炉鼎打成粉末,他也能原模原样的仿制出来呢。”
苏婷尴尬地道:“三师兄,你早就知道那花瓶是我打碎的是不是?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这花瓶对爹爹来说,实在有着特殊的意义,我打碎了它,我心里也难受得紧呢!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带我到这儿来了。”
陆飞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怪笑着道:“哎呀,是吗?不过倒也无妨,幸好杨伯伯他古道心肠,都帮你把这事给瞒下来了。”
苏婷气急败坏,委屈地道:“三师兄,你再笑话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扁起小嘴,扭过头不去睬他。
陆飞大笑两声,正要出言哄她,忽听得一个粗哑的嗓音惨叫道:“哎呦,我的妈呀!你……你好大的胆子!老子跟你拼了!”
那惨叫声从前面的竹林子里传了过来,听来分外刺耳。陆飞一怔,忽然道:“小师妹,快走!前面就是周先生的家了,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快去看看。”领着苏婷,快步朝竹林里走去。
两人沿着竹林中一条曲折的小径,走了片刻,忽见前面现出一座豪宅大院,雕梁画栋,红墙绿瓦,建筑得华丽非凡。豪宅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门前却黑压压的挤满了人。那些人或坐或站,一个紧挨着一个,像一条长龙似的,从滴水檐下弯弯曲曲的排出去,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此时他们有的侧着身子,有的扭着脖子,双眼却齐刷刷的盯在旁边扭打作一团的两名大汉身上。
那两名大汉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一个身材颀瘦,穿着一件破旧的青布长衫,脸上手上都是血迹;另一个矮矮胖胖的身材,身上穿的一件布衣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腩,模样既是狼狈,又是滑稽。只见那青衫瘦汉用臂弯扼住了那胖汉的咽喉,那胖汉抡着手肘,不住地撞向背后的青衫瘦汉,只是人矮手短,费了好大劲一下也没打着。二人就像两只激斗中的公鸡,怒发冲冠,谁也不肯让谁。旁边那些人瞧得精彩,都忍不住拍着手大声欢呼起来:“好!好!打得好!”
陆飞和苏婷赶了过来,才知原来只是寻常的吵嘴斗殴,当下心中宽慰,远远站着观望。
只见那青衫瘦汉紧咬着牙,忽然大呼一声,加大手臂力气,一字一字地问道:“死胖子,你服是不服?”
那胖汉被他勒得满脸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插老子……的队,老子……跟你没完!”说完大吼一声,奋力挣开了他的手,回身踹了他一脚。
那青衫瘦汉躲闪不及,被踹得连退了两步,呲牙咧嘴骂了一声,复又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掐住那胖汉的脖子。那胖汉大喝一声,使出蛮力,横脚一扫,两人同时摔在地上,一个乱抓,一个乱咬,打得不可开交。
苏婷瞧得莫名其妙,转头向身旁一名男子问道:“这位大哥,他们干嘛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