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锦盒,看到那白森森的颈椎骨,轻轻抚过,一滴泪水不由地落下,滴在白骨上,浸透进去,不留下一丝痕迹,记忆逐渐浮现在眼前。
八岁那年,她深受重伤,在瑶池躺了半年,他背着她看尽神界美景,他说他会保护她的。
千生涯上,他抱着她跳下悬崖,她毫发无伤,他浑身是血,昏迷了三天三夜。
诛仙台里,九九八十一天的天雷劫,他毫无怨言,他说,他恨不能代替她的苦,抚平她的痛。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泪水泛滥成灾,融化在白骨里,化成一阵青烟。原来,她的恨,在她的爱面前,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她放下锦盒,往广场跑去。她看见他软软地躺在地上,四周全是鲜血,白衫早已浸染了鲜血变得通红,她的脑子里一片昏白,踉跄地往前走去。
守在一旁的魔兵不断地用脚踢向他的身子,还有一个拿起一盆水冲着他的头倒下去,湿透了他的长发。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哪怕是天雷阵下,地狱烈火之中,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只是虽然狼狈,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秀。
"你们做什么?"寒熙一把推开他们,抱起白隐砷,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姑娘,魔君吩咐,不能让他昏迷,要让他时刻清醒。"
"够了!"寒熙哭喊道,喝退魔兵。
"哥哥。"寒熙小心地拨开绕在他额头上的发丝,擦干他的脸,虽然被泼了一盆水,他依旧没有清醒。
阴衾不知从何处走来,递过一碗水,"他流了很多血,先让他喝口水吧。"
寒熙愣了愣,看向阴衾,慌张地接过碗,小心地喂他喝下去。
白隐砷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双眼,看见寒熙,眼神里全是心痛和难过,他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你叫寒熙是吗?"
寒熙奇怪他为何这么问,可能是别人说了什么吧,她点点头。
"你是我妹妹?"
寒熙点点头。
"你的脸是水心伤的?"
寒熙再次点点。
"你是自己离开天朝的吗?"
白隐砷接连问了四个问题,寒熙不由愣住了,难道不是他嫌弃她,把她丢到凡间的吗?水心,是水心,一定是水心,哥哥不会这样对她的。泪水潸然落下,她摇了摇头。
"原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这样,难怪你恨我,也罢,是我罪有应得,只是苦了你。"白隐砷虚弱地说道,便再次昏迷过去。
寒熙含泪放下白隐砷,回到宫殿,抚摸着那一根白骨,就像是抚摸着哥哥的脸,看来他是不知情的,或许她不该恨他。
虽然阴衾下令,让水心留在魔界做奴隶,但是因为她受伤了,加上精神有点不对,始终是自己的血脉,终是不忍,把她关在了囚室。
走到囚室,看到满脸是伤的水心,寒熙深吸了一口气,"是你把我丢到人间的?"
看见寒熙,水心满目怒火,衬着满是疤痕的脸更加恐怖。她狠狠抓着寒熙的衣衫,"没错,是我把你丢到人间的,我恨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你,我告诉你,太爷爷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跟我抢。"
寒熙闭了闭双眼,"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
水心不禁冷笑,"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我毁容了,你也毁容了,我们都得不到了。"说完,她哈哈大笑,一头撞向墙角。
寒熙双手一挥,她撞击的部分立刻痊愈。水心疑惑地摸着自己的额头,惊恐地看着她。
"我是天神,当初若不是大意被白隐砷封了穴道,又岂会被你所伤,你不过是一个小仙,想死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让你生,你便不能死。"寒熙狠狠地说道,若不是她,她现在还和哥哥一起在念雪园里开心地生活,又怎么会是如今这样。她毁了容,无法回神界,而他,被抽了颈椎骨,痛苦不堪。
晚饭,下人准备了很多素食,呈了上来,知道寒熙不吃荤,阴衾便吩咐他们只做素食。
看着一道道美味的菜式,寒熙食难下咽。她勉强塞了一口饭进嘴里,许久都没有咽下,"姐姐,他吃饭了吗?"
阴衾愣了愣,"还没有,你给他送点过去吧!"
寒熙夹过几道菜,便往广场走去。因为阴衾下令,魔兵已经没有再对他拳打脚踢了,也没有再用冷水泼他,就任他在地上昏躺着。
寒熙小心地扶起他,"哥哥。"
白隐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寒熙,不由眼睛一亮。
寒熙夹起饭菜,喂到他嘴里。他虚弱地摇摇头,"我吃不下。"
寒熙不禁落泪,他如此虚弱,又怎么吃得下饭呢?她咬牙拔出细刃,割破自己的手腕,往他的嘴里喂血。
白隐砷不愿,扭头想避开,却拗不过寒熙,勉强喝了几口血。
"寒熙,不要管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是应该的。"白隐砷难过地说道。
"是,我恨你,恨你听信谗言,误会我,恨你让我落得如此地步。"寒熙哭泣地发泄着,泪水落到他的身上,和血液融合在一起。
喝了寒熙的血,有了一点点力气,白隐砷用力拾起地上的刀,双手一划,苍白的脸上多了一道血口,他还想再划,却被寒熙阻止,"你要做什么?"
他一声苦笑,"我害你毁容,让你如此伤心,或许也毁了我的容,你就会好受点。"
听他这么说,寒熙泣不成声,她最终还是无法恨他。"我不许你这么做,已经够了。"她再也无法待下去,放下白隐砷便转头跑回影晴宫。
见寒熙归来,手上多了一道伤,阴衾不由难过,却只能笑着掩饰,否则寒熙只会更加难过。
她夹了菜放到寒熙的碗里,"多吃点。"
寒熙边哭,边吃饭,很快就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