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观差一点就提成了副厅级,有人惋惜,有人暗喜,更多的人是惊叹。
1岁的年纪,就已经被省委常委们挂在嘴边,就已经是副厅在望了。罗观这一次虽然没有提成副厅,但总算是提上了议事日程。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上一次提议任某个职务的,下一次再研究再有机会的时候,上一次已经进过圈的、入过围的,肯定是优先考虑的。也就是说,只要省里边再研究副厅级干部的人选,罗观就是第一个要考虑的干部。
不管别人什么感受,罗观的感受就是愤怒!
首先是市纪委书记,这家伙跟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偏偏跟自己过不去?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家是成人之美,这个纪委书记就是坏人之事。凡是从政的,都是想往上升的,升得越快、爬得越高越好。当然,越往上走,就越是艰难。而自己从正处到副厅,这一步如此关键,结果却坏在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手里。
周玉洁后来专门打电话给罗观:“小罗,人生起起伏伏多正常啊。你才多大,机会还多的是。得之欣然,失之淡然,处之泰然,顺其自然,自然而然。有时候,与世无争,是最好的态度和方法。”
“周市长,我想加一句,争之必然。我的争,是用我的工作来争,用我的业绩来取。但是,为什么是功过相抵?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落户河洛没有成功是正常的,成功才是不正常的。我没有成功,但我已经尽力了。但如果说这是我的‘过’,我坚决不同意。如果是这样,谁还想干事?谁还敢干事?”罗观对周玉洁倒起了苦水、发起了牢骚。
“小罗,不管做什么事,首先得敏感,一定要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分析问题,没有这一条,干得再多也不行。没有这一条,你提职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耽误了不知道阻力在哪儿。我不多说了,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到其他干部,因为你是一把手,不是一个人单干。”周玉洁如同教训自己的子侄一般。
周玉洁今天跟自己提到讲政治,这是为什么?罗观想了想,这才明白了周玉洁的真正意思。罗观感到,自己在金水区里干区委书记,考虑问题太注意金水区了,没有从全市、全省的角度去考虑,罗观对市里的形势了解太少太少了。
按理说,市里召开了书记碰头会,罗观提副厅的事情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但最后在市委常委会上,纪委书记居然首先提出异议,而那么多常委们也都附和纪委书记的意见,难道他们不知道书记碰头会的结果?
如果他们不知道书记碰头会的结果,那么他们就根本谈不上什么政治敏感性,他们也不可能走上厅级领导干部的岗位。既然知道书记碰头会的结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纪委书记是受人指使的。这个人是谁?答案很明显,那就是市委书记丁文超。
但是丁文超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罗观回到家的时候仍然在想这件事,父亲罗四维说道:“平时就听你说周市长了,就没听你说过什么丁书记。你是金水区委书记,不跟市委书记走得近,跟市长走那么近,丁文超对你没有看法才怪。”
罗四维的话让罗观恍然大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罗四维没有在官场之中,站在官场之外,反而看得真清楚。罗四维现在是全省著名的书法家,并且逐渐走向了全国书法界,自然不少了与一些官场的人接触,时间一长,对于官场的规则也有所了解。
的确如此,罗观作为区委书记,与市长走得那么近,有些不太正常。罗观到金水区任书记之后,只是向丁文超打了电话,说是向他报道。但丁文超当时不在商都市,说是不用专门来报道了。丁文超只是客气一下,哪知道罗观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居然从此就没有专门找过丁文超。一个区委书记当了一年了,居然没有进过市委书记办公室。
虽然平时开会的时候,跟丁文超握过手、说过话,但这个肯定不能与专程到书记办公室汇报思想相比较。不要说丁文超,就算是其他干部,也会认为罗观这个人有些看不起丁文超,他的眼里只有市长,而没有书记。
看不起丁文超,丁文超有的是办法治他。但丁文超自己不出面,让纪委书记出来,就把罗观的希望给掐灭了。如果丁文超作出决定,不提罗观,那就是跟其他省委常委特别是省委书记、省长过不去,跟省里的党政一把手过不去,那纯粹是找不自在。
得罪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丁文超,其结果如何,用脚指头都可以想得出来。就算是市长周玉洁对他很好,但丁文超发起狠来,周玉洁也挡不住。毕竟,丁文超比周玉洁不仅仅是高出半截的事。
其实,罗观到金水区任职,与周玉洁的关系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一定要与丁文超保持一定关系,经常向丁文超汇报工作和思想,在关键时刻丁文超最少不会阻拦他。罗观可能是由于自己有省长李明昌撑腰,而自觉不自觉地忽视了商都市真正的大佬。
失误,太失误了。罗观正在自责,罗四维提醒罗观道:“你现在必须去找一趟丁书记,一趟不见就去两趟,两趟不行就去三趟。丁书记和你也没有深仇大恨,话说开了就好了。”
罗观心想,也只有如此了。
要见丁书记,必须先提前约,不能莽莽撞撞地到办公室里等。如果是人熟还可以守株待免,如果不熟或者是关系比较僵,反而让丁书记心里更加厌烦。因此,罗观就打电话约。打到第四次的时候,丁文超答应说有空在办公室谈一谈,至于什么时候谈,听他的秘书安排。
一天,罗观到街上走了走,这些街道有很多省直单位,民政厅、林业厅、水利厅,每个厅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临街的地方都成了商铺,把本来都已经很窄的道路搞得更加拥挤不堪。由于交通经常堵塞,区里边不得不聘请很多社会闲杂人员或者是工厂下岗人员作为临时工,协助交警维持交通秩序。而后来,不少下岗人员和从周边县乡进来的农民到这里摆起了小摊,有的卖凉粉,有的卖烤红薯,经常是占道经营,因此金水区城管局又聘请了一些人员,天天跟这些占道经营者玩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游戏。
罗观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给秘书毕东林交待的一个任务,马上给毕东林打了一个电话。毕东林说他刚好从外地考察回来,现在就到街口。十几分钟后,毕东林来了,两人边走边聊,当然主要是毕东林汇报。
“罗书记,我外出考察了几个市,跟我的几个老师、同学都取得了联系,一起考察并进行了论证,但是结果,结果----”说到这里,毕东林有些支支唔唔。
“结果怎么了?无外乎是两种,一种是可行,一种是不可行。”罗观说道。
“罗书记,结果是不可行。因为成本太高,需要我们区两年的财政收入才可以打住。”毕东林说道。
罗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东林,这段时间你的调查结果先放起来,不要对任何人讲。从明天开始,正常上班。”
毕东林回家后,罗观的心情有些低落,而此时他收到了市委办公厅的电话,是市委书记丁文超的秘书打来的,让罗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丁书记办公室。
罗观不敢怠慢,赶到地方之后,丁文超的秘书让罗观先坐下,丁文超正在办公室里开小会,罗观顺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条烟,这烟是他从军委副主席白镇海那里顺来的,罗观偶尔会吸几根。这烟没有任何牌子,丁文超的秘书有些看不上,他还以为是河洛省哪个烟厂生产的试吸烟或者是专家评吸烟呢,“罗书记,这烟是散花烟厂的试吸烟吧,您还是留着吧,我不太爱吸这种。”
一方面,这家伙不知道这条烟的价值。另一方面,罗观感到这家伙对自己绝对没有好感。秘书对于下边干部有好感还是有恶感,主要是受领导的影响。看来,丁文超对自己的确是有很大意见。
秘书接了一个电话,对罗观说道:“丁书记让你进去呢。”
“丁书记不是开小会吗?这会还没开完呢。”罗观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秘书显得不冷不热。
罗观推开门进去,发现丁文超坐在超大的老板台后面,周围的沙发上坐着组织部长、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组织部长宁建华看着罗观的时候,明显是带着歉意。当时纪委书记反对罗观提副厅,组织部长宁建华也是出声附和的。人们说,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提高知名度,跟着统战部,有吃又有住。还有一种说法,吃不过统战部,说不过宣传部,硬不过组织部,但是宁建华作为组织部长,在自己提副厅的问题上,却没有硬起来。但罗观并没有埋怨宁建华,连周玉洁市长对于丁文超都要避让几分,更不要说宁建华了。
罗观进得屋后,就站在原地,因为屋里任谁的官职都比他高。丁文超不说让他坐,他还真不敢坐。
“罗观同志,”丁文超用了一个非常正式的称谓:“既然都是党员干部,咱就直来直去,我知道你找我几次究竟想汇报什么思想。你没有提成副厅,主要原因是你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落户商都市的事情,你办砸了,损坏了商都市的形象和河洛省的形象。想追求个人进步无可厚非,但前提是必须干出成绩。”丁文超说道。
罗观心想,干出成绩来,由于自己的努力,总参直属的陆航团都迁走了,这个难道不算?还有比这个更大、更重要的吗?
“罗观同志,你只要完成一个任务,年底之前,我会提议,金水区委书记高配一职,副厅级。”丁文超忽然说道。
不管是什么任务,先答应下来再说。丁文超是市委书记,给你布置一个任务,你不接手,这就是不讲政治,比讲条件、打折扣更为严重。
看罗观答应了,丁文超说:“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的华夏总部,你负责拿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