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文件下得比较突然,罗观还没有做好准备,省旅游局以党组的名义向省委组织部打了一个报告,让罗观延迟半个月。省委组织部经与商都市协调便同意了,其实这也是给罗观一个提前调研的时间,不至于仓促上任、手忙脚乱。
当然,省旅游局也有些措手不及,罗观这一走,谁来当这个主任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罗观当然不想让潘继军之流的当上办公室主任,如果他当上办公室主任,就等于是张勋复辟、历史倒流,于是就建议邹华举再搞民主推荐。
这次办公室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刘本再入了围,刘本再平时是分管财务的,工作比较严谨,但不善与人交流。于是,罗观故伎重施,带着刘本再早早地等在了会议室门口。罗观热情地向大家打着招呼,并且是毫无避讳地拉着票。准确地说,罗观已经不是省旅游局的人了,马上就是金水区委书记了,还在乎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再说了,为自己的人拉票,天经地义,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现在的罗观与10天前的罗观是完全不同了,那时他是在为办公室调研员莫家山拉票,那时他还是办公室主任。而现在,他是为办公室副主任刘本再拉票,现在他是金水区委书记。
省直机关大部分是在金水区,省旅游局的干部群众都是在金水区生活,因此,罗观就是大家的父母官。父母官站在门口,让大家为刘本再投票,大家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
潘继军和杨宝富依然作为办公室主任的人选。潘继军看到罗观站在门口,鼻子都快气歪了。而杨宝富就在埋怨国内市场处的处长,人家罗观就知道站在门口拉票,但自己的处长无动于衷。同样都是领导,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投票结果出来了,办公室副主任刘本再胜出,但这次的优势没有莫家山上次那么大,省旅游局的干部既要看罗观的面子,又要考虑到潘继军、杨宝富这些老同志的面子。在开党组会进行最后决定的时候,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据理力争,说办公室是核心和枢钮,办公室主任必须要懂财务,如果不懂财务,会出大事。
“你说的也不全对,罗观懂财务吗?人家的办公室主任,当得比谁差了?省旅游局又出啥大事了?如果说是大事的,那也是省旅游局的好事、喜事。”分管行业管理的副局长说道。
“谁能跟罗观比啊?我看,让刘本再当办公室主任是合适的。因为办公室主任协调任务重,是所有处室当中最累的,老同志还真顶不住。应该让年轻人上嘛。刘本再本身是办公室副主任,熟悉工作,更重要的是,他当上主任,与金水区的协调工作,更好开展。”
这句话让副局长们没话说了。办公室的工作大部分是协调,与上级部门协调,与省直相关部门协调,与所在的地方党委、政府协调。而罗观现在到金水区当书记了,如果说办公室主任选得不好,在金水区就不好办事,如果办公室主任选得好,省旅游局在金水区的事都能够摆平。
最后是邹华举发言,他的发言基本就是一锤定音,刘本再当上了办公任。刘本再空下来的办公室副主任的位子先空着,明眼人心里清楚,这是为材料组的曹福玉留的,曹福玉的正科时间还不够。
看着罗观马上就任金水区委书记,苏荷的心里既高兴,又失落。失落的是罗观走了,高兴的是罗观被重用了。同时还有一种高兴的理由,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她与罗观不是同一个单位了,她想到了在法国的那个夜晚,由于她与罗观是在同一个单位,罗观顾及影响而硬生生地收住了欲望。
在苏荷失落的同时,罗观心理也有一些失落。这种失落来自于省旅游局与金水区对他态度的一个强烈反差。应该说,罗观推迟到金水区任职的时间,这为金水区的干部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如果是机灵一点的,肯定得到省旅游局找罗观汇报工作,怎么说也先混个脸熟。但是金水区的干部一个都没来,并且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罗观由此判断,金水区的干部们对省直干部不是一般的排斥。
罗观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在商都市有什么认识的人。大学同学分到河洛省的基本都在省直机关,想打听一下金水区的情况,居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问。
罗观忽然想到了“佳人茶楼”的易蓉。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就如同一包毒药,明知道这女人与自己也就是轻风雨露一相逢的缘分,但他总是割舍不下。特别是在童欣怀孕的这估日子,罗观总有一种冲动。
晚上,罗观拐了好几个街口,步行进入“佳人茶楼”。一到老地方,罗观和易蓉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奔主题,在疯狂一般的撕扯和撞击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后又反复数次,直到易蓉喊疼,罗观才作罢。
不等罗观询问,易蓉就明白了罗观的来意,她早就知道了罗观任金水区委书记的事情。
“金水区最难办的就是人际关系,你上任之后,各方面都会找到你办事,处理不好的话,最后你都不知道是谁把你弄下台的。金水区的区委书记被双规了,区长是去年刚刚换的。区委书记是被人设了一个圈套,当然也是他见钱眼开了。上一任区长是被换掉的,原因是没有完成市里下达的拆迁任务。”易蓉说道。
原来现在的区长也是新任命的,比自己也就是早上任几个月而已,这样的话,罗观倒是有信心在班子当中把控局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是区长压倒书记,就是书记压倒区长,不管什么时候,党、政一把手都很难处好关系。这也是华夏特色的制度设计,处在这样一个体系当中,与人斗其乐无穷也就成了真理,不讲发展讲斗争也就成了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自觉。
“现在的区长叫张明晓,45岁了,属于少壮派。他上任之前,跟市政府签订了一个军令状,就是两年内完成金水区的违建拆迁任务,为全市的‘六桥三路’建设打好基础。”易蓉介绍道。
“六桥三路?”罗观问道。
六桥三路实际上指的是全市六个大型立交桥、市内三大主干道。金水区的拆迁向来都是老大难。难并不是因为老百姓在作梗,华夏的老百姓很好说话,只要给口饭吃、有个房住就满足了,对政府狮子大张口的也只是少数地痞无赖。
老百姓搭建的一些违章建筑大多数都拆光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些硬骨头,不好啃。比如说,省军区占了那么多地,好几条街的门面房都是他们的,这些连一间都拆不动。省委、省政府以及省直机关有很多房子也需要拆,但是金水区的干部多次协调,磨破嘴皮子也没用。还有中央驻河洛省的单位也是牛得不行。比如说,黄委会属于国家水利部,人家一个院子,你想动的话得找国家水利同意才行。还有,军队四总部在这里也有不少的研究机构,你没有通天的关系或者是通天的胆子,想都不要想。
但是,省城的交通拥堵越来越成为问题,从省委书记到普通的市民,对商都市政府都有意见。市政府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把拆迁工作进行下去。因此,现在区长张明晓的压力十分巨大。
“张明晓为什么跟市里签这个军令状,这不是给自己套一个紧箍咒吗?”罗观笑道。
“南都市长这次发了狠,不签这个军令状,就不要当金水区的区长。张明晓想当这个区长,当然得签这个军令状。当然,张明晓倒是很有胆量,在边疆部队干过十年,转业后从科员一步步爬到正处,能力很强。”易蓉说道。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我这个搭档,本事倒不小啊。”罗观说道。
“我估计张明晓到时候与上任没有什么两样。金水区的拆迁,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不出面协调,指望各个区自己去拆,怎么可能完成?商都市的领导,这就是拿金水区当鸡蛋了,去碰一碰这些大石头。不要说商都市委了,就算是省委、省政府出面协调,也不一定能协调得动。”易蓉说道。
罗观心想,自己来到金水区当一把手,是李明昌的特意安排吗?李明昌看来和商都市委书记已经达成了协议,可能就是让罗观到这里冲一冲。可能在商都市领导看来,想完成金水区的拆迁工作,仅凭着一张军令状是不够的,仅凭着张明晓区长的胆量也是不够的。商都市需要更加胆大的人。而罗观有着“罗大胆”的外号,因此也被商都市领导看中。
名声在外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这下子可倒好,自己硬是被商都市给推到了前面,让他去碰一碰这些钢板。一块钢板本没有洞,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洞,靠,这叫什么事啊。
罗观说出自己的看法之后,易蓉说道:“你千万不要掺到拆迁当中去,签军令状的是张明晓,你要搅进去,当心最后头破血流。”
“我是一把手,我虽然没签军令状,但我能置身事外吗?”罗观苦笑道。
“要成大事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建议,你在金水区,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说了,你是书记,主要管党务、抓干部。张明晓是区长,拆迁就是他的事。记住,千万不要当先锋、打头阵。先驱往往是先烈。”易蓉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