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鸽看着罗观拍桌子站了起来,马上也站了起来说道:“省长的话你也不听了?”
“省长的话我肯定要听。但是我更听法律的话、更听政策的话。国家规定,必须实行建设项目的主体工程与污水治理设施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投入使用的‘三同时’政策。如果你们坚持三同时,把污染的问题解决好,我仍然欢迎你们。”罗观哼了一声说道:“否则,你的印染厂开不了工。”
“罗大胆,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咱们走着瞧!”俞鸽蹬蹬蹬地走到会议室门口,转身说道:“我看你这个县长能当到什么时候!”
“别走啊,有话好说。”周满仓一看事情到这个地步了,马上就追过去。俞鸽的腿长,走得挺快,周满仓没追上,“小李”等几个俞鸽的随从们也小跑着跟上去。
罗观本来也想追出去的,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想折了面子。心一横,央企怎么了,央企业就可以牛了,还想撤自己的职?你撤一个试试?
蒿长河比周满仓年轻一点,总算是追上了,但也没有拦住俞鸽,眼睁睁地看着俞鸽一行绝尘而去。
看着俞鸽气冲冲地坐车走了,罗观苦笑了一下。这女子是不是前后变化太大了?也许俞鸽把这次投资的任务看得非常重吧,也许是华纺集团的印染厂在其他发达省市呆不下去了,得重新找地方,集团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俞鸽,而俞鸽刚好也想做出一些成绩,证明给公司看,证明给家人看,于是就接下任务,来到了河洛省。
昨天,俞鸽到香严寺向了然大师请教,想测一下工作是不是顺利。了然的话很模糊,但罗观和俞鸽也能听出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人当时认为了然在胡扯。这才一天的功夫,了然的话就应验了。俞鸽在旧野县投资的事情果然遇到了波折,而反对者正是与俞鸽一起找了然聊天的罗观。
想到这一点,连罗观都感叹,再精彩的剧情也敌不过老天的安排。昨天他还对俞鸽心存绮念,今天两人就立马翻脸。但罗观不得不翻脸,他现在也是屁股决定脑袋,他在县长的位子上,必须为全县的未来发展负责,必须为自己将来的名声负责。
但罗观也食人间烟火,也怕被人捋掉官帽。这个俞鸽别看昨天与自己的关系融洽,但女人一旦发起狠来,如同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说不定她真的就把自己给搞掉了。
现在,在罗观脑子里盘旋的不是俞鸽那两条大长腿,而是她刚才所说的话。罗大胆?刚才她叫了一声罗大胆。这可是自己的名号,是胡海滨给自己起的。平时也没有多少人喊他罗大胆。难道俞鸽口中的那个省长就是指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胡海滨吗?
俞鸽去找胡海滨告状?胡海滨能把自己撤了?想到这里,罗观就轻松起来。
周满仓没有赶上俞鸽,中途拐回来了,到会议室就说:“罗县长,这咋整啊,华纺集团到咱这里投资,真的是省长和吴书记打过招呼的。”
罗观笑笑说:“让她去告状吧,无所谓。”
周满仓刚才听罗观说的环保问题,觉得有道理,但是这么大一个企业而且是央企到县里投资,你把人家赶出去了,这也不是待客之道,更为严重的是,把省长和市长书记的面子扔到地上了,旧野县的工作今后怎么开展?难道又要回到被农业部部长点名批评的时期?
周满仓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罗县长,可不可以先让他们进来,把厂子先建起来,然后再让逐步他们完善环保设施。如果不完善设施,就把他们撵走。”
“周书记,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主席在《送瘟神》在说,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我们不能把包袱扔到后一任,让后人送瘟神。”罗观的话显得很轻松。
周满仓马上想起来,杜耀敏、李同晓陪同罗观进京返回后的话,罗观在燕京的能量非常大。也许,罗观能够把华纺集团搞定。看罗观与俞鸽两个人这几天的关系,虽然琢磨不透,但周满仓觉得其中必有蹊跷。青年男女,哭哭笑笑,蹦蹦跳跳,吵吵闹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满仓也就不打算掺乎到这里面去了。
俞鸽走后不久,罗观就接到好几个电话。最先打过来的是范捷。范捷说道:“罗大县长,你这下子又出名了,把央企投资人赶出来了。吴书记让你马上到市里来一趟。”
罗观马上往市里赶。车里又接到了童欣的电话:“老公,你是不是欺负俞鸽了?”
罗观心想,我昨天就想欺负来着,但她不让欺负啊。罗观就说:“我哪儿敢欺负她啊,人高马大的。”
“她是我从小一起玩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童欣说道。
罗观的汗马上就下来了,难怪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感到俞鸽对自己了解得挺多,原来是童欣告诉她的。幸亏这几天罗观并没有真正的欺负她,如果越雷池一步,让童欣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观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童欣是学旅游专业的,并且一起搞过华夏红沟和“姑苏十二娘”风情一条街旅游规划,对环保问题十分关注。对于罗观的做法,童欣十分支持:“老公,你做得对。不能因为是央企就可以为所欲为。俞鸽正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回燕京之后,我再劝劝她。”
到市委办公室,罗观被范捷领导着。进吴天军办公室之前,范捷拍了拍罗观的肩膀说:“祝你好运。”
罗观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吴天军说道:“罗县长,你好大的威风啊,省长都不放在眼里了,那我呢,我这个书记是不是更不入你的法眼了?”
“吴天书记,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你这是政治态度有问题!你懂不懂下级服从上级?”吴天军怒道。
罗观立马闭口不言。如果再解释,只会激起吴天军更大的怒火,还是等他消消气再说明原委。
而罗观的沉默,让吴天军更加生气:“你的脑子有毛病了是不是?贯彻落实全市、全市招商引资工作会议精神,你们不积极、不作为,不搞动员,不分任务,无声无息,这我都忍了,但是这次你们太过分了。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央企,你们说撵就把人撵走了。这还是礼仪之邦吗?你还是党员干部吗?”
“吴书记,正因为我是党员干部,我才作出这个决定。因为他们投资的是印染厂,如果是别的厂,我绝无二话。”罗观感到不解释是不行了。
“印染厂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吴天军伸出指手,差一点就快戳到了罗观的鼻子。
“吴书记,印染厂在经济发达地区是没人要的,被人家撵走了,我们像宝贝一样接着。这样讲吧,没有环保设施的印染厂开个几年,周边的水都不能喝了,地都不能种了,村民们得癌症的人会越来越多。”罗观说道。
一听到“癌症”这两个字,吴天军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定定地看着罗观说:“印染厂,会引起癌症?”
罗观十分肯定地说:“吴书记,的确是这样。如果印染厂不投入资金搞好污染治理设施设备,水直接排到河里、井里,不出十年,周边的村民都要得病。”
人命关天,这是大事。吴天军这才坐下来说:“你仔细说说。”
罗观说了说谈判过程,最后说道:“我一再提出让他们追加资金,但他们不肯。如果不上环保设备,这个厂绝对不能开。这个厂开了,我在任的时候,招商引资任务完成了,财政收入增加了,我的政绩增加了,但是我的良心过不去。引入这个印染厂,就是吃后代的粮,断子孙的路。这事,哪怕是丢官,我也得坚决顶住。”
“别说丢官的事,吓唬谁呢?这印染厂的污染问题,你考虑得对。但是你的做事方法不对。你怎么能把人家撵走呢?难道这事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吴天军又瞪起了眼睛。
罗观一梗脖子说道:“吴书记,他们不上环保设施,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不是有办法吗?你不是主意多吗?”吴天军讽刺道。
罗观不吭声了,这么说,吴天军有办法?
“这样,你想办法,把俞鸽俞助理追回来,坐下来继续谈。”吴天军说道。
追回来?怎么追回来?刚刚跟人家闹掰了,现在又马上跟他说好话?再说了,追她回来干什么,求着他来污染旧野县?
“我知道你想不通,但是想不通也得所她追回来,最主要的是追回影响,你知道中央企业到咱们这儿,被咱们给气走了,影响有多大吗?”吴天军说道。
“吴天军,只要华纺集团能够解决环保问题,我现在就把她追回来。”罗观说道。
“环保问题,可以再商量。央企财大气粗,人家可能不在乎投入1500万搞环保,人家在乎的是你们的态度。有话好好说,兴许人家就投了。就算人家不投这个钱,我们能不能想办法从财政上补一点?你不是善于要钱吗?到省里要一点,市、县补一点,把环保问题解决了,其他方面的优惠可以少一些。别看我们一时吃了亏,但是好处在后面。”吴天军说道。
不得不说,吴天军的方法的确可行。这样一来,保住了央企的面子,吴天军对省领导也有了交待。河洛省补贴钱让华纺集团上环保设施,这个举动说不定会感动他们,这样一来,人家再追加投资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后,还得说一句:鲜花,有木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