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军看罗观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办法就给他甩出100万元。罗观感到这个价格还算合适,因为南都市的经济在全省比较靠后,基本属于吃饭财政。旧野县是农业大县、工业弱县、财政穷县,县财政更是困难。有100万元完全由自己支配,可以省好多事。
告别吴天军,罗观就又回到市委办,到景卫东办公室,对景卫东说了吴天军找他的情况。景卫东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茶。罗观把吴天军对他讲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罗观说完之后,景卫东说道:“你去旧野县,还是要尊重周满仓的,毕竟他是书记,你是副书记。如果是县委常委不配合,你给我讲。其他的正科级以下干部,你有随时随地的处置权,可以先处理再报告。处置包括处分、降职、撤职。”
景卫东给罗观说的倒是实实在在的,也就是说,只要干部不听话,罗观完全可以自行处理,不用向吴天军汇报了,有事景卫东会替他兜着。景卫东之所以说出这话,也是对吴天军的一个反击,想把我的秘书挖过去,没门!
罗观当然还得表示一下对景卫东的不舍:“景书记,跟着你干了一年多一点,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学到了好多东西,真是舍不得走。”
景卫东马上打断了罗观的话:“小罗,咱们就不要讲这些了。你现在的担子非常重,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过了这道坎,前面一片光明,过不去就非常难讲。当然,你一定要放下包袱,开动脑筋。不要有太重的思想负担。万一真的是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南都市呆不了可以去省里,省里呆不了可以去中央。”
景卫东的话豪气干云,把罗观也带动了起来。是啊,如果把旧野县的难题解决了,这也是他政治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算是失败了,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嘛。
罗观说:“书记,我到县里了,总得挑一个好秘书吧。”
景卫东说:“秘书不用挑了。我看就让胡昌兼着吧,本身胡昌就是干部。胡昌的文字功底差一点,但有常委办几个写材料的,也没什么。”
罗观挺高兴,其实这也是景卫东对罗观的一次补偿。就胡昌的水平来讲,当秘书是勉为其难了。如果文字水平不过关,怎么能当好秘书呢。特别是在外边的时候,有时候需要领导讲话,这个时候常委办不在,怎么办?这就是秘书拿出材料功夫的时候了。材料功夫不行,是胡昌的一大缺陷。
景卫东知道罗观与胡昌的关系很好,也有栽培一下胡昌的意思。胡昌的文字材料弱,但是脑子并不笨,跟着书记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会学到很多思想方法和工作方式,有利于他走上更高的工作岗位。
走出景卫东的办公室,罗观就把胡昌叫了过来,给他交待了景卫东的意思。胡昌更是感激莫名。想当年,他只不过是军分区的一名战士,而跟着罗观跟了不少地方,从乡里到局里,从局里又到乡里,比乡里到市里,一步一个台阶,一步一个变化,最后居然成了南都市第一秘,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胡昌连忙问罗观怎么当好秘书。罗观说道:“当好领导秘书,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不管哪一条,都是永无止境的。只有更好,没有最好。但最关键的一条一定要把握住。那就是对领导要绝对的忠心,当然领导违法乱纪的事除外。”
胡昌说:“我当过军人,能力方面不敢保证,但忠心绝对没有二话。”
“我提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说某件事,景书记不想让你透露给别人,你向不向我说?”罗观提出了一个问题。
胡昌一下子愣住了,这个问题非常尖锐。景书记不让透露给别人,那自己是否向罗观透露?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妥当。
看胡昌不好回答,罗观说道:“记住,这个问题无关感情。这个问题是职业素养问题,景书记不让透露给别人,那么除景书记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你的家人,更包括我。秘书的嘴一定要严实,这是最基本、最基础的素质。有些事情,你对我讲了,可能是害了我,也害了你。”
胡昌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罗观交待完胡昌就去了财政局,吴天军承诺的100万得赶紧落实,现在这年头,先下手为强,拾到篮里才算菜,这钱放到市财政,万一吴天军反悔了,自己就该后悔了。
罗观对财政局长钱国梁不是太熟,只是见过几次面,打了个电话,财政局长也没有接。于是罗观直接找到了会计,会计说没有接到通知,要他找副局长。罗观找到副局长,副局长说这事太大,需要局长亲自点头和签字。罗观就再次打财政局长的电话,财政局长依旧没有接。
一股火气直冲罗观的脑门。
以前,罗观给钱国梁打电话的时候,钱国梁没有一次不接的,除非是占线。这一次明显是通了,就是没有人接。看来钱国梁是故意躲避自己。看到自己到旧野县当县长了,就认为结果就像范长贵一样了。再看副局长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表情,已经不复过去那种对待市委书记秘书的恭敬。
人人都不看好罗观在旧野县的前程,包括财政局的人员。
“我把话撂到这里,我今天是来拿100万的,你们告诉钱国梁,把钱给我送到旧野县去。”罗观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副局长、会计等工作人员都愣了,罗观居然比当市委书记秘书的时候还牛气。以前的罗观尽管是市委副秘书长、南都市第一秘,但是平时非常谦逊,异常低调,从来没有冲哪个干部发过火,现在不当秘书了,反而这么牛气。
放眼全南都市,有几个人敢在市财政局里耍横?有几个人敢这么大的口气,让市财政局长把钱亲自送过去?不要说正处级以下干部,哪怕就是副市长也不敢如此对钱国梁说话。
罗观把话撂到财政局,但是财政局的人员没有一个向钱国梁透露。
罗观到旧野县当县长的事情刚刚定下来,罗观就自己去旧野县报道。此时市委组织部和旧野县没有任何人跟他联系,大家感到罗观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总得把工作安排好了再去,最少等到新秘书选好之后才去上任。
罗观从财政局出来就直奔南都市汽车站,准备坐汽车去旧野县。刚进去就被一帮人围住了,“小兄弟,去哪儿啊,坐我的车吧?”
罗观立马回答说去旧野县,散去了好多人,剩下三四个人拉着他不放,罗观问:“哪个最快,哪个有座?”
一个妇女说:“我们现在就能走。有座。”
中年妇女不由分说,拉着罗观就走了,其他人后边说:“有座,有座才怪。”
中年妇女的劲儿挺大,把罗观推上了一辆大巴车。一看,大巴车破破烂烂的,里边都坐满了人,哪里还有座?看罗观皱着眉头,中年妇女说:“马上开车,人齐了。”
“你不是说有座吗?”罗观有些不悦。
“大兄弟,要是马上走呢就没有座,想有座那得等一会儿走。你坐我的小板凳吧,我站着。”中年妇女说。
“杨嫂,我看还是你坐小板凳吧,让小伙子坐你大腿上。”一个中年男子笑道。
罗观看小板凳脏兮兮的,也不想不坐了,说道:“还是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车开动了,罗观发现车里大多数人都是农民和旧野县城的居民,经常在这条线路上走,很多人都很熟,特别是与杨嫂比较熟。司机是杨嫂的丈夫,少言寡语的,只管闷着头开车。
罗观问杨嫂:“你们这是私人承包的车,公交公司会愿意吗?”
杨嫂说,公交公司是公家的,司机们赚多赚少都一样,赚多了工资也不会多一分,赚少了也不会扣工资。
罗观又问这车这么破,会不会出问题。杨嫂说,这车是公交公司报废的车,但性能还好着呢,他家那口子在部队都开过大车,水平高着呢。
“杨嫂,你们出来跑运输,家里谁种地啊?现在政府规定不让地撂荒。”罗观问道。
杨嫂说:“谁想让地荒啊?要是撂荒,政府要罚款。现在不是我们要撂荒,政府把俺的地弄瞎了。那个时候俺村建砖瓦厂,俺的地都叫挖得不像样子。当时说让俺们当砖瓦厂管事的,发工资。现在砖瓦厂根本就不中了,政府也不给俺们赔偿,俺们也种不成地了,没办法了,俺们才来跑运输。”
杨嫂说到这里,车上其他人也都激愤起来。一个一个地说着政府的不是。当时占他们家地的时候,说得可动听,现在出问题了,砖瓦厂不行了,当初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杨嫂,俺们村准备上访去哩,找县长论理去。刚来的县长位子还没热呢,就让上级抹瓢了。就是那个叫范长贵的。听说县长到现在还没有定,谁都不不敢来了。”一个乘客说道。
“谁说没有定啊,已经定下来了,我听市里一个亲戚说的,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过来当县长。我估计这个县长也当不长。俺们村,还有邻村的,都要去上访呢,找县长要钱去。俺村的侯五,地都叫占完了,没吃的了,咋办?村长说,你去找乡长,乡长说你去找县长。现在这当官的,都是说得好听,遇到事了,一个比一个推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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