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副秘书长杨宏把见面地点放到了白河边的一个茶社里。
罗观提前到了茶社，定了一个临河的房间，自己坐下来先等着。这个时候的白河还是清清亮亮的。因为南都市的工业基础薄弱，特别是没有什么大的重化工企业，这就是后发优势。如果一旦白河被污染，治理成本就会高很多。
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不能再走了。罗观即将当上市委书记的秘书，他觉得应该在这方面提醒一下景卫东。
正在思考，杨宏来了。
杨宏还要到办理出国手续，时间比较紧，能抽出半天时间就已经很不错了。杨宏也就直截了当，介绍了景卫东的家庭情况、个人喜好、性格特点。
景卫东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河洛大学的教授，现在还住在汴州市。景卫东的夫人陶莹在美国做访问学者三年，本来美方是要留她在美国的。华夏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一定的级别，如果夫妻双方有一个在国外定居，那么就会影响另一方，厅局级以下没问题，再往上爬的可能性不大了。因此，陶莹为了景卫东的发展，毅然决然地回国了，现在庆华大学生命科学研究所所长，0多岁就成为所长，在全华夏也是最年轻的。
景卫东的儿子跟着陶莹在燕京上高中。景卫东的弟弟、姐姐基本上都在高校工作。
景卫东是一个学者型的领导干部，因为经历的关系，没有多少基层经验，学的是农学，在学校时经常到农村搞研究，技术方面的居多。
做事比较谨慎，考虑比较细致。
“我也没有多少基层经验，说实话，景市长当时让我当秘书，主要是因为选择余地不大，我的学历也高。其实，我跟你比起你，你更适合。因为你和景市长有些互补。我还真是看好你。”杨宏说道。
杨宏好不容易干到副处了，这下子到国外深造，等于是他要放弃党员干部的身份，这么多年的辛苦算是白费了。杨宏解释说，人一辈子不能什么都想得到。主要是因为他的妻子在国外的院校教对外汉语，杨宏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于是就想出国跟妻子在一起。
人各有志，看杨宏一脸的书卷气，也许他更适合的是搞学术研究。
“我需要交待你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你自己琢磨吧。我得走了。以后回国再见。可能近两天辛伟秘书长就会通知你。”杨宏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茶楼其实也卖酒，只要顾客有需要，他们也有一些特色菜品，主要是白河的鱼。罗观已经提前定了鱼，那就不能浪费了，于是罗观就给李超打了个电话。李超自从到市委督查室之后，两个就没有联系过。
还是上班时间，但李超也没有给主任请假就跑到白河边上了。李超已经知道了罗观的好消息，就拎了两瓶酒。
李超说前一段时间，范捷狂得没边了。上次，吴天军安排一件工作，教育局没有落实到位，吴天军发了火，范捷跑到市委督查室里来，刚好李超在，范捷把李超给吵了一顿，说是吴市长安排的工作，市委督查室没有起到督查作用。
李超也生气了：“有本事你去吵教育局长，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市委督查室，不是市政府督查室。”
“吴市长，难道不是市委副书记？”范捷反驳道。范捷的话倒是把李超给问住了。不得不说，范捷这小子的脑子反应是越来越快了。
李超本来还在担心，范捷这小子今后会给自己小鞋穿，没想到罗观当上了市委书记的秘书，职务上虽然是暂时低了一级，但是地位上却是高出范捷半头。李超显得非常开心，就向罗观介绍一些市委、市政府的一些典故。
罗观细细地听着，作为秘书，一定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量多地掌握信息，为领导决策提供参考。
南都市委共1个常委。市委书记景卫东是一号。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吴天军算是二号。三号人物就是副书记郭继山。接下来是市委组织部长武秀兰、市委宣传部长曹国军、常务副市长吉凤梧、市委秘书长杨晓捷、市委统战部长刘怀清、市政法委书记刘向阳、纪委书记李明申，常委副市长刘天启，名州市委书记王建东，军分区政委马启明。
名州市是县级市，是南都市面积最大的县，市委书记高配副厅级，并且是市委常委。
“这些常委们不知道现在会跟哪一派。过去跟黄维的多，也没有见哪个常委跟景卫东的关系非常近。可能咱也看不出来。现在黄维退了，也不知道这些常委们会支持景卫东，还是会支持吴天军。”李超说道。
“那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些常委跟景书记的可能性大，还是跟吴天军的可能性大？”李超问道。
“市委秘书长的位置特殊，杨晓捷肯定跟市委书记保持一致，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常务副市长吉凤梧是景卫东一手提的，这个归到景卫东手下是肯定的。纪委书记李明申与景卫东的关系还算可以。但是其他的人不好说了。景卫东能够掌握的只有票，带上他本人只有4票。而吴天军的优势就大了，他在南都市干的时间长，大多数都认识。而且现在机关大院里传出一种消息：景卫东斗不过吴天军。景卫东太年轻了，吴天军太老辣了。”
罗观一想，这会不会是范捷放出来的消息，对大家形成一种引导，为吴天军扩充势力造氛围？
李超还告诉罗观，军分区的司令员马启明与吴天军比较铁，经常在一起喝酒。
“景书记这些年市长算是白当了，才笼络这么一点人？”罗观问道。
“景书记好像不屑于搞这一套，他在工作上用心多一些，干部们是知道的，但是常委们的心思有几个是真正放在工作上的？景书记喝酒一般化，平时跟班子成员联系和交流也少。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李超解释说。
罗观这才感到一些压力。
下午，市委组织部给罗观打电话，通知他到市委办公室报到。
市委常务副秘书长辛伟兼着市委办公室主任，在他之前是从北召县过来的戴启宇。戴启宇当常务副秘书长不久，就去了城建局当党组书记、局长。
辛伟曾经见过罗观，只是没有与罗观交谈过。看到眼前的罗观英气勃勃，辛伟不禁感到年龄不饶人，这年轻一代又成长起来了。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才5岁就已经副县在望了。提到副县倒不值得惊奇，辛伟惊奇的是，这小伙子毕业五年，换了那么多单位，组织部、县委办、县酒厂、两个乡、两个局，乡长当过，乡党委书记干过。
除了在档案局，这小伙子没有工作亮点之外，其他岗位的成绩随便说出一条，就足够吓人。很难想像，这些政绩出自他一人之手。
辛伟心里暗暗评价着罗观：后生可畏。
罗观以后就归辛伟直管，当然辛伟在罗观面前却不敢托大，毕竟罗观今后与景书记的关系比自己更近。辛伟毕竟是前任书记的秘书，景卫东没有把自己塞到边缘单位就算是大仁大义了。
辛伟本来想提醒一下罗观如何服务好领导，但一想，自己那一套适合黄维，不一定适合景卫东，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听。
“辛秘书长，我从来没有当过秘书。您是领导，也是这方面的前辈，还请您多多指教。”罗观真诚地说，并且是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条软中华，放到辛伟的桌子上。
辛伟连忙推辞：“你拿回去，今后都在一个单位了，没必要搞这套。”
罗观笑道：“秘书长，您如果不收这个，就是不收我这个学生了，就是不肯指教我。这烟，我也没花钱。今年我不是在省里边搞产城一体的课题研究嘛，省政府二处的娄升友送给我的。其实我也不怎么抽烟，放在我这里，纯粹是浪费。”
“娄升友？我想起来了，哈哈，看来你说的小喽罗在一起喝酒，是真的。”辛伟笑道。
原来范捷上次在东峡县讲自己的笑话，说罗观与姓娄的在一起，就是小喽罗，罗观当时说要到省城与娄升友喝酒。这个笑话传得很广，而传得更广的是罗观讽刺范捷是饭桶的笑话。
辛伟心想，罗观不仅是入了景卫东的法眼，而且还颇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胡海滨的器重，那么重要的课题居然把他抽去，省政府办公厅二处他是熟悉的，知道娄升友有一股傲气，他能和罗观在一起喝酒，说明罗观在高层有一定人脉。
这种有水平、有人脉的人，对自己这个前任书记的秘书还这么尊敬，让他有一丝感动。哪里像范捷，范捷前几天见了自己，态度明显有一些踞傲。
这些天，辛伟也听到了一些传言，那就是自己马上要到别的局委任职了。辛伟感到这并不是不可能，因为过去曾经有过先例。市委副秘书长都有7个，想当常务副秘书长的人多的是。这段时间，辛伟进出办公楼，感到大家的眼光明显有些异样，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
辛伟自忖这么多年的机关生涯没有白混，很多事情他耳闻目睹过。
罗观的烟贵不贵倒是其次，辛苦看重的是罗观对他的心意和态度。以后如果罗观在处理关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管自己到时候处于什么位置，只要知道了，能提醒的就提醒，能帮忙的就帮忙。
辛伟就说道：“小罗，你在县级机关干过，县级与市级不太一样。不过不管在哪里，你记住一条。机关为什么叫机关，因为处处都是机关，你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给你安排好的机关。有时候就算是机关算尽，也不一定照顾周全。机关，水深，慢慢混吧。”
各位亲，今天严重感冒，只写了两章。请谅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