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镇海与杨老倔两人走得比较慢,边走边看,看到了还没有完成的浮雕,马上就立住了,仔细看了起来。
白镇海与杨老倔说着什么,这时离白镇海最近的一个着便装的彪悍军人问道:“哪个是乡长,过来一下。”
这军人平时应该是见得大官太多了,对景卫东、王文元、蔡新成这些市县领导视而不见。
“我就是。”罗观一边答应一边小跑着过去。
到军人身边,军人把他拦住了,在他的身上搜了搜,罗观不敢有丝毫反抗,这时什么人权、什么自由都是扯淡,惹恼了眼前这位,暴打一顿就是轻的。
看罗观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军人一抬手示意罗观过去。
罗观走过去恭敬地说道:“白老好,乔庄乡乡长罗观向您报到!”
白镇海的长眉一挑,说道:“你就是小罗啊,鬼点子不少嘛。”
罗观不知道杨老倔对白镇海讲了什么,也不敢往下接话。看白镇海既不高大,也不严肃,但看向自己时,身上总有一股气势让罗观有些胸口发闷的感觉。
“这个浮雕是你想的吧?”白镇海问道。
罗观在白镇海的直视之下,心里有些发虚。当时做这个浮雕的时候,秋敏准备仿照南方一些省份的浮雕,但罗观却否定了,他说要做就做不一样的浮雕,就按照一个连队的编制数量来确定浮雕中战士的人数。
罗观还专门查了查党史和军史资料,八路军的编制情况以及活动在河洛省的八路军的编制情况,再结合杨老倔的回忆,罗观基本上确定了白连长当时所带的人数。
确定人数之后,罗观又想到,得突出一个人,那就是当年的白连长。罗观对秋敏说:“我判断当年的白连长就是现任军委副主席白镇海,群雕之中一定要突出他,最好能够还原他年轻时的样子。”
秋敏对此表示同意,不过她有一些担心,那就是很多领导人不愿意出头露面,如果把他体现到雕塑之中,就有些把人家当烈士的感觉。但罗观说道,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受到触动,才能达到目的。见罗观如此坚持,秋敏也就由着他了。
秋敏找了一个能工巧匠,让他看了报纸上白镇海的照片,结合电视上的形象,让他在浮雕里面体现出来。结果一出来,果然能够看出这个雕像果然就是白镇海的青年版。
“是啊,这是我和杨大爷一起想的。”罗观回答道。毕竟这个群雕确定雕多少人,也有杨老倔一份功劳。万一白镇海心里不高兴,也有杨老倔跟他一起分担。
“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搞这些歪门邪道。”白镇海沉声说道。
罗观心里却在鄙视,你如果不是军委副主席,谁会理你的茬?要不是为了修路,我才懒得费这么大的劲呢。
“白连长,你别怪他,小罗不是歪门邪道,他是真心为乡里干事呢。”杨老倔说道。
“哦,小罗,你都干了些什么事?”白镇海问道。
罗观一想,还真是没有什么大事。不料杨老倔对罗观的事迹了解得非常清楚,于是就对白镇海说:“小罗这娃娃不得了啊,他一来就把全乡教师工资解决了。老师们都可感激了。”
“老倔,你说的我知道。不过这不算啥本事,靠上级拨款,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靠自己的力量把本乡的经济搞好。”白镇海说。
罗观心想,白镇海来之前可能对乔庄乡进行过了解,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连全乡教师工资拖欠问题他都清楚,在白镇海看来,也是自己就是一个光会向上级伸手要钱的小乡长。
“白主席,世界是联系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单独存在。乔庄乡要想发展,必须依靠上级、依靠群众、依靠各方面的人士,把一切力量都凝聚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发展得好、发展得快。”罗观说道。
“嗯,还会点理论。但是我们在建党初期、建军初期,依靠过谁?我们打赢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又是靠了谁?”白镇海不走了,干脆与罗观面对面地辩论起来。
这时在远处的景卫东、王文元和蔡新成等人不禁担心起来,小罗这个倔脾气不会又犯了吧。
“白主席,抗日战争不能说没有外援吧?东北有苏联牵着,最后日本的投降还是因为美国投了两颗原子弹。我们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没有错,但是环境不同了、时代不同了,世界就是一个地球村了,再单纯的依靠自己,已经不行了。比如说朝鲜,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们为什么发展得比较他们好,原因就是我们比他们最早地融入世界,不管姓社姓资,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因此,我就坚持一个原则,只要是有利于乔庄乡发展的,哪怕是求爷爷、告奶奶、丢面子、失尊严,我都会去干。”罗观越说越慷慨激昂。
“你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等靠要的思想太严重。要是没有了艰苦奋斗,见困难就上交,见问题就躲避,乔庄乡永远发展不了。”白镇海说道。
“白主席,我们在努力,只是还没有看到罢了。这就像攻山头,在讲究实力的基础上要讲究策略,比如说谁主攻,谁佯攻,谁迂回,谁穿插,如果一味地往前冲,结果肯定很惨。开国伟人说过,这种行动就是愚蠢。”罗观说道。
“那好,我就听你详细说说,乔庄乡要打赢脱贫致富这场仗,谁主攻,谁佯攻,谁迂回,谁穿插?”白镇海的情绪马上就高涨起来。
罗观看到白镇海的样子,心想,这老头可能是位高权重,平时没有多人少敢顶撞他,而且都是顺着他,与人畅快交通、随意辩论的机会都很少。
罗观在前世遇到很多老干部,在位的时候寂寞,退休的时候更寂寞。在位的时候是人们不敢跟他说话,退休的时候是人们不屑跟他说话。而现在的白镇海就属于前者。
只要成功地调动起白镇海的兴趣,自己就可以慢慢地引入正题。
“主攻的是旅游,佯攻的是教育,迂回的是传统,穿插的是老倔。”罗观信口说道。
“听起来蛮有道道,仔细说说。”白镇海鼓励道。
“乔庄乡农业不行,地无三尺平,农业形不成规模效益。工业不行,只有几个砖瓦厂,顶多算是小作坊。但这个地方山水好、有特色,有故事,适合发展旅游业。因此,我说主攻的是旅游。但旅游需要有人来,需要有故事,需要有政府支持和社会关注,因此,我们从感动华夏十大人物评选切入,讲好故事,感动大家,希望能够得到上级领导、部门以及社会各个方面的支持。而要做到这一点,杨老倔必不可少,杨老倔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罗观说道。
白镇海看看杨老倔,罗观直接喊了他的外号,杨老倔没有生气,似乎很享受这种叫法。
“概括起来,就是修通一条路、开发两个沟,争回三口气。”罗观又说。
“要想富,先修路,这修路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有了路,就开发建设溜皮沟和养子沟,把这个地方建成全国知名的景区。争回三口气,就是要争取名气、人气和财气。”罗观说道。
“你说这些一会儿再说,扯得太远了。你不就是想修条路吗?”白镇海说。
“是的,我就是想修通一条路。”罗观承认了。
“那至于搞这么大的动静吗?”白镇海看了一眼浮雕说道:“把这个给砸了!”
白镇海的脸说变就变,罗观心里微微有些生气,浮雕就是广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没有这个浮雕,溜皮沟还能称为是“华夏红沟”吗?华夏红沟的名字已经出现在电视节目和报道当中了。如果没有这个浮雕,罗观以后就不好寻求宣传部门和教育部门的支持。如果上级把溜皮沟作为一个革命传统教育基地的话,每年的学生前来,就会产生不少效益。
现在浮雕好不容易搞成了,说砸就砸了,这怎么行?不管怎么,罗观还是要争取一下。
“白主席,您不能说砸就砸啊,总得有个理由吧?”罗观说道。
“没有理由,这是命令。”白镇海面无表情,刚才显示出来的那点慈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白主席,您的命令,我,我不能执行。”罗观鼓起了勇气说,罗观又在赌,他在赌白镇海的胸襟。如果白镇海是小肚鸡肠,他也当不了军委副主席。
“为什么?”白镇海问道。
“您如果说这里的人物雕得太难看或者是不真实,您提出来,我们可以改,但不能砸。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教导我们说,要艰苦奋斗,对了,这还是您老说的。您砸了,这就是极大的浪费。”罗观认真地说道。
“我看,这个雕像不真实嘛,不真实的东西当然要砸了。”白镇海说道。
“白主席,您凭什么说雕像不真实?”罗观跟白镇海较上了劲。
呃,白镇海竟然被罗观给问住了,是啊,罗观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这个雕像就是雕得他本人,如果说出来,罗观不承认雕的是自己,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但是以后如果有人过来,再结合他本人曾经到过这里,就会给后人留下极坏的影响,人还没有死呢就急着为自己树碑立传,但是这个小家伙却偏要这样干。
“杨老倔,难怪你和小罗臭味相投呢,原来都是一个臭脾气,你是杨老倔,他是罗小倔。”白镇海朝杨老倔笑着说。
花,静静地绽放,一字一字孤独的背影。鲜花啊,鲜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