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的力,在某些时候是可以被感知到的。一些跑步的人,或许在某一个快跑的时刻,会感觉到来自大地的力量,倒不是因为太累了抬不起脚步,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那一种沉重,才是跑得更快。
那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起那一种脚步飘忽的情况,更为的迅疾。那一刻,像是整个地面都是有着作用力在脚板上一般,驱使着前进,很稳,但就是跨地更远,跑得更快。甚至整个人在那一刻还有着心思考虑那情况,为这种感觉而疑惑着,就是没有办法立刻停止脚步。
太快了,跑得甚至是太快了,像是脚下有着东西在推着前进。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远远不止是惯性的问题。
黄裴成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慢,但在视线里,只觉得过去得很快,只是一会,就再一次在早先行进的终点处止步。那一个地方,也是思雅拾起破瓦的地方。这一刻,王伦像是被激发了什么一般,有着一种亢奋感,整个存在,有着一种重量,没了那轻飘飘的惊惶,思绪转得飞快,早先还是被遮掩住的记忆,又是浮现,王伦记起了那江心大鱼和佚名女生。
这一刻,先前还只是勉强看清的黄裴成身影,有着一种被拉近了的感觉。
黄裴成就在那一个位置上,似乎和思雅早先的动作,有着重合,都是一样的弯腰,但接着的,却是不同。
地面上,一样是有着东西,但思雅抛飞了破瓦片,而黄裴成,却是低头,越发地低头,甚至整个身子倾俯着。
他在啃食,津津有味地啃食,双手不曾闲着,也是在挖掘着。没有什么阻力,那事物被很轻易地撕开,被挖开,黄裴成的口味很是挑剔,太多的部位,他不喜欢,他不需要。
地面上,是一具大鱼的身子,算是大鱼吧,至少比起一般的鱼类大得多,甚至有着人类身体的大小规模,但比起早先在江心浮现了的大鱼,算不上什么。
从王伦的角度观察,就是那样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大鱼,比起一般的成年人,还是显得有些壮硕,至少,它的身体,各处饱满。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它有着萎缩的短小的四肢,这样的存在,已经不能说是鱼了。
当然,可以说是一种返祖现象,但无论如何,它的存在,总是使得王伦想起一种事物,“鱼人“,会将江边汲水者拉下水,然后啃食的鱼人。
南镇一直有着“水鬼”,“鱼人”,还有“食人鱼”的说法,但年轻人一般都没有办法分清,甚至某些时刻,人为地将三者划上等号。最为年轻人相信的,还是食人鱼的说法,毕竟还算是一种生物。
那样的存在,身子只是比一般的江鱼大些,有着锋利细密的牙齿,整个身子有着非一般的爆发力,可以将人拉着往下沉。被撕裂开的伤口,会造成大出血,尤其是在水里,更是出血迅速,很快就会使人感到寒冷和虚弱。从来就没有幸存者的说法,甚至没有能够找到一具尸首。
这样的凶暴鱼类,会是将人整个身子的血肉啃食得干净,传言说是当初打仗的时候,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物特意放生在罗江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着些余孽。
至于水鬼,只是老一辈的人物才是知道它的存在,而不是将之归于别类。这些老人,是经历过南镇旧时爆发的洪水大灾的,所谓科学的说法,在某些地方,压根就就不能说法他们。当然,也没有愿意和他们争论,毕竟,他们都是长辈。
沙滩上的那生物,比起传说中的鱼人,显得有些柔美些,至少,它的四肢和身体各处,没有那种一看就是暴虐的结构。但就算是那样,它的头部,偌大,还有着细密的利齿,和平常见着的鱼没有什么不同,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就是这样的存在,只是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
黄裴成没有在意那些,他只是俯身在那生物的上方,然后,直接就是用手掐进了那生物的头部。明明是有着甲的偌大头部,没有办法止住黄裴成的侵袭。那一双手,直接就是从那生物的腮部掐进去,然后想要掀开那壳子。
也是这一刻,早先还是不动弹的生物,有着挣扎,眼睛睁了开,偌大的眼球活动着,嘴更是一张一闭合,像是要说些什么,就是没有声音发出,只是牙齿碰撞着,甚至整个身子拍打沙地,也不顾那样的痛楚,就是没有办法使得黄裴成动作。
黄裴成没有丝毫的怜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双手更是用力,直接就是更深入那鱼的大脑,那些保护头部的甲壳,才是被暴力掀了开。
黄裴成把那大鱼侧压着,明明应该是有着大力反抗的那鱼,偏偏就是被黄裴成的身子压着,不得动弹。而黄裴成更是将头贴近那大鱼的脑部,啃食着,也顾不得那些腥血。他渴求的,是那鱼大脑处的一些汁液。
腮部保护的壳被彻底掀了开,已是没有办法复原,黄裴成还是在求索着,双手更为深入,挖掘着什么,也顾不得被割伤。
那鱼,被开颅了,已是彻底死去了。临死的时候,它的一只大眼睛,是正对着王伦这边的。那眼睛,很大很大,明明是没有动作,偏偏给王伦一种它盯着自己的感觉,甚至,那眼睛,一度是笼罩着王伦的视线,没有办法避开。
那眼睛周围,有着痕迹,至于是血迹,还是泪水,王伦没办法知道。但那一刻,王伦确实是感知到那大鱼深沉的情绪的。它不是什么无智慧的野兽,甚至,它知道黄裴成还有王伦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它才是更为怨恨,不单单是针对黄裴成,还是仇视着王伦。这样的仇恨迁移,正正是智慧生物的一种表现。
王伦畏缩了,不敢再看那生物,内心有着一种愧疚感在萦绕,但那样的愧疚,绝对不是发自王伦内心的。依着王伦的性格,怎么可能为着这样不相识,没有情谊的生物而内疚呢。
内疚什么?没有救它,还是别的什么?可笑不是,物伤其类,这样的存在,如果可以,王伦恨不得它们死绝。它们如果存在,那人类,又算什么。
越是这样想着,王伦就越是惶恐,能够肆意啃食生物的黄裴成,又算什么。
王伦最后见着那生物的一眼,就是黄裴成从那生物头部掏出些泛绿的液体,然后舔了舔,再是贪婪地舔舐着,一滴不落。喜悦,满足,还有贪婪,各样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同时浮现在脸上,只觉得狰狞。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样的一觉,可是满意。
是啊,睡得还是安稳,这样的自然环境,空气什么的,确实是新鲜,有益于睡眠。
只是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王伦就是有意无意地看着黄裴成,但没有发现什么。黄裴成的举止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同啊。
昨夜做了一个长梦,大抵是因为不大习惯这里的环境吧。醒来后,王伦也是遗忘了太多,和过去的梦一般,都只能是记着些许,甚至,一个不提点,又是遗忘更多。
“昨夜,似乎有谁半夜起了来?“王伦带着些疑问的说着,察看在座几人的反应,都很正常,带着些意外。
“是么?或许吧。反正我是没有察觉到的。“叶雄豪没有在意,只说是睡得舒服,哪管那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