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如同潮涌一般的感激之情,是秦凡之前完全没有料想。
他当时愿意帮助张金枝,仅仅是因为看不惯村里人欺负一个年轻寡妇。
到后来那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天性使然。
“你们不用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要是成天记着,我反倒还会觉得有压力。”
秦凡沉声,浑身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
在这个不大的地下室里,三个人都迸发出了纯粹的人性光芒。
沉默良久之后,张金枝再次开口了。
她之前有去求秦凡地里帮过忙,知道他那些草药生长的很快,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收割。
但到底是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就算再快,估计也还要等一个多月。
“其实家里这个祖传秘方熬出来的膏药销量虽然很好,但是熬制的时候,对环境和天气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
张金枝皱眉,她抬起眼皮子看了秦凡一眼之后,心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要是时间来不及了,那他们现在可不就是空欢喜一场……
“嫂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既然咱们能把草药加工成药膏,那就没必要让别人再经手。”
秦凡低声,整个人十分正经。
张金枝点点头,把地下室里的椅子扯到他们两人身后,让大家都坐下。
先前她忙活不过来的时候,有让周水英帮忙打下手,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心思多的不得了,做事情的动作也快。
两个人早在多日的相处当中,已经生出了一种情同姐妹的感情。
张金枝也没有避讳过周水英,直接对秦凡说了她熬制药膏最大的几个阻碍因素。
“其实我熬药膏的日子,一年也只能算得上一半的时间,其余的时候都是依靠存款过日子。”
“草药熬好之后还得发酵,到时候对天气的要求非常严格,等到了春天的时候潮气会变重,那个时候水汽一多起来,就算屋子里再干燥也不行。”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之后,秦凡突然醒悟过来。
地里的草药再怎么也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成熟,他先前以为会加快一些进度,但是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实在是阻碍生长。
就算是按照计划能够收割,但是到后来还得趁着艳阳天赶紧晒干,不然种子发潮,没办法磨成药粉。
“我知道这件事情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你如果想要把地里的草药熬成药膏,那能不能想办法让它们再长得快一点?”
张金枝追问,拧起的眉头几乎快要夹死苍蝇,整个人看上去忧心忡忡。
她确确实实想要帮助秦凡赚第一桶金,但是这熬药膏的规矩不能坏,估计就算是她夫家人在世,也不敢在春日当中熬药。
“嫂子,你每年不会就只有冬天和夏天才熬药吧?”
沉默良久之后,秦凡再次开口。
这个时间上的压缩未免太过严重,一年只能做半年的生意,实在是浪费。
“这也是得看天气的,就比如最近这段日子经常下雨,我想要熬好也没办法。”
“你别看着锅里的东西不多,但现在为止熬了十几个小时之后还不够,最后还得过滤,然后得熬好几天才行。”
说着,张金枝向周水英投去感激的目光。
若是换着她一个人来忙活,人早就被累瘫了,要不是周水英放假之后能够帮着过来看火候,腾出一点睡觉的时间,她今年的收入就会大幅度缩水。
掰扯了自己的手指头之后,秦凡仔细算了算日子。
现在已经到了深冬,最迟还有一个月就会到阴雨连天的春日。
三石村本来就是多潮气的地方,那个时候要是再接连下起雨来,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熬药膏。
“嫂子,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既然老天爷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机会,那就一定不能浪费掉,我先回去想想,等想到办法之后再通知你们。”
看了一眼锅里正在冒泡的药汤,秦凡站起身来。
这件事情若是换在别人身上,恐怕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但放在他身上的话,那就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走出地下室之后,秦凡脱掉自己身上的罩衣,知道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会穿这个玩意儿了。
光是在里边走了一趟之后,他身上就染上了极为浓郁的药气,更别提冒出来的烟子把衣服熏得有些微微发黄。
“那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想办法,等这锅药熬好之后,我会送一点成品过来,你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就热火朝天地做起来!”
站在门口处的张金枝,对秦凡挥了挥手。
“行!”秦凡点头,整个人的身体感到一只没来由的空虚。
看来他的积攒更多的元气,以此来催发草药。
姚家里,回来的时候,秦凡看见姚玲玲坐在院子当中,有些诧异。
他们自从在洋楼道别之后,就没打算继续往来,这丫头怎么又厚着脸皮到姚家来了……
“堂姐,这都是城里姑娘现在最喜欢的化妆品,你用手指头轻轻蘸一点涂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就会有气色许多。”
姚玲玲伸手,在一个精致的小铁皮盒子里捣鼓几分之后,竟然把手指头落在了姚芯的脸上。
对于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秦凡一概不知,甚至于他根本看不出来东西落在姚芯脸上之后会产生怎样的改变。
两人坐在院子当中,看上去感情很要好,甚至于在一瞬间的功夫之中,把秦凡拉扯到了年少时光里。
那会儿,他们三个人成天厮混在一起,是村子当中的铁三角组合。
那时候,天真顽皮的秦凡不会想到自己的家在今后会经受到颇多磨难,姚芯也不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辍学,所有的青春时光都浪费在了村里。
现在回想过来,他们三人之中唯一没受到波折的就只有姚玲玲,甚至于,她变得越来越好。
变成了整个三石村里人人艳羡的对象,成了真正的金凤凰,真正走出大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