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孙屠子要长身而起,我一把按住他。
孙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我按着他的手,头往我凑了凑:
“这回咱谁都没看错?那厮就是窦大胡子不假?”
我点点头,“他跟我使眼色,摆明是要我们先别轻举妄动,咱就看看丫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实话,看到窦大宝这副架势,我多少有点来气。
这货平常就有点没溜,这会儿我们以为他出了状况,急得不行,他却莫名其妙来到这儿,还给鬼做起了证婚人!
这实在是特么太扯蛋了。
可既然见他平安无事,我心里也落定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找到他人就好。
人找到了,这当口急着离开也不是事儿。
只不过,我怎么又开始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头,像是忘记了什么至关要紧的细节一样……
窦大宝也和对面的老头一样,迈着方步走到正桌边,装模作样的冲老头微微一点头,一撩‘袈裟’坐在了另一把太师椅里。
“这狗日的,装腔作势个毛啊,他还真把自己当小佛爷了?”孙屠子低声笑骂。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会儿作为主事人的老镇长又再次高声道:
“吉时到~双方新人行礼~”
我急忙跟随其他人的目光,看向内堂的那扇门。
就见先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怪异的男青年,手里扥着一根红绸带走了进来。
这青年衣着光鲜,看似旧时新郎官的打扮,只是头戴的瓜皮帽上,居然插了好几根又长又亮的鸡毛。
不光如此,他脸上竟还抹了厚厚一层白色的粉,两腮各描了一团嫣红。
乍一看,和那证婚的老头相比,他反倒更像是纸糊的一样,而且更像是纸糊的公鸡精!
跟着这新郎官出来的,红绸的另一头,自然是新娘子。
新娘顶着红盖头,看不出样貌,但古典的大红喜服下,身材却极是夸张惹火。
陆小龙盯着这新娘子,眼珠子一瞬不瞬,哈喇子都快流到脚面上了。
包括孙屠子在内,其余人的目光,也都完全集中在了这身材曼妙到极致的新娘身上。
然而,这时我却被一个旁人没有留意到的细节吸引,先是浑身冒冷汗,跟着一股子怒火打从脚底板直蹿上了顶门心!
白晶似乎一直都在留意我的反应,这时凑到我耳边小声问:
“你该不会是认识这新娘子吧?”
我摇头,咬着牙说:“不认识,可我觉得,娶亲这户人家的家长,是真该死!”
孙屠子听了,忙转回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眼皮一垂,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往下看,这新娘子脚底下没有影子!她和咱们一样,不属于这里。不同的是,咱是活人,她是生魂!”
白晶往新娘脚下看了一眼,“是没有影子……生魂来到阴间和死鬼拜堂,这难道是阴婚的一部分?”
我更加抑制不住愤怒:“是结阴亲不假,可这亲一旦结成了,生魂可就变成死鬼了!这姓封的人家,不光是要女方的人,还想要她的命!”
孙屠子也一下瞪红了眼,说:“那还等什么?索性掀桌子,砸了这礼堂,连同新娘一块儿带走!”
我心里也差不多和他一个想法,然而这个时候,正桌上的窦大宝,却又从‘袈裟’下伸出一只手,暗暗冲这边做了个‘别乱来’的手势。
只一犹豫的工夫,新娘子已经被新郎官牵引着来到了正桌前。
老镇长清了清嗓子,先是说了一番老话贺词,跟着高声唱喏:“开始行礼,新人,一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各执红绸一端,朝着大门口双双鞠躬。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转过身,向着窦大宝和那纸糊老头行礼。
“夫妻对拜~”
孙禄忍不住急道:“你还真听窦大胡子的?要是再不管这事,等三拜礼成,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他就要长身而起。
我下意识的想要拽住他,可就在我的手刚抓住他胳膊的时候,眼前再次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紧接着,看到了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一幕。
同一时间,从刚才就让我心神不宁的疑惑,也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
“不等了,动手!”我低喝一声。
孙屠子立马蹿了起来,两个箭步冲到正桌旁,飞起一脚,将桌子踹翻:“大爷的,抢婚!”
与此同时,窦大宝也猛地跳了起来,一撩坛布,伸出的另一只手里,竟攥着一把透着寒光的杀猪刀。
桌子被掀翻,两把太师椅之间没了阻隔,窦大宝竟目标直指对面坐着的老头,举起杀猪刀,猛地就照着他心口刺了过去!
我趁乱冲到那对新人中间,先是一把扥住了红绸的中间,跟着抬起一脚,把新郎官踹了个四仰八叉。
一时间的突变,立刻引发了混乱。
除了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其余人全都鬼哭狼嚎的向外逃窜。
混乱中,身后传来白晶的声音:“现在该怎么办?”
“别问我!只管砸……”
我边说边转身,但就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看到身背后的情形,不禁当场呆若木鸡。
也不知道那新娘是天生反应慢,还是中了符箓,受人控制。
虽然场中起了剧变,可她非但没逃走,反倒加快速度,朝着这边弓身拜了下来。
我刚把那恶心人的新郎官踹倒,一转身的工夫,正见她弓身在了我面前!
我正发呆,忽然跑过来一个人,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捣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冲上来抓住我的,是老镇长。
我反应过来,顾不上甩开他,扭脸问:“屠子,大宝,搞定没?”
“娘的!你们就不能再多等几秒钟?让老丫给跑了!”窦大宝暴跳如雷。
他一边叫骂,一边把杀猪刀从那老头的心口拔了出来。
刀尖一离开老头,那老东西立刻就现出了纸糊的原形。
老镇长本来还揪住我不放,这时也目瞪口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封平的祖爷吗?怎么是纸糊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