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莎刚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人影便出现在眼前。
本来迷糊的头脑立马清醒,爱丽莎睁大了眼。
“是我,”对方撩开罩在的帘布,露出轻柔微笑的脸,“睡得还好吗?”
爱丽莎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为了保护我,音弦妹妹没有休息好吧?”
“那家伙发呆都能发一整夜,不用担心,而且,我已经给她奖励了。”
杰罗让开身子,让爱丽莎能看到坐在椅子上啃着面包的音弦。
爱丽莎笑眯了眼:“像仓鼠一样。”
杰罗笑了笑:“是时候起床了,我的女王陛下。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和来时的“盛大排场”不同,杰罗一行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察觉。
对于已经是魔导师的杰罗而言,守护者家族的防卫完全形同虚设。
和来时一样,杰罗坐在驾着马车的卡罗尔身旁,扭过头回望着伫立在山巅的古旧城堡。
曾经人类的最强剑士埋葬在此,她的经历比传说更加曲折,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座古堡,被遗弃在了人类社会的边缘。
杰罗轻轻的将手放在胸口,安详静谧又满是威严的“神性”在胸腔缓缓流淌。
卡罗尔轻笑了一声,杰罗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觉得卡迪兰尼尔女士会是怎样的表情,在发现我们不辞而别后?”
杰罗撇了撇嘴:“反正她要的东西我已经给她放在宴会厅了,我们带走‘真理之冠’不是理所当然?”
“就算被人侵入到卧室,从正靠着的枕头下偷走也一样?”
“不是你叫我去那家伙的卧室找吗?我也想不到那个女人能在被女儿痛斥一顿后还安心睡觉。”
卡罗尔视线笔直的看着前方:“前晚做的准备派上用场了啊,今天回去再向那些情报商补一些感谢费。”
“你心情很好嘛,”杰罗斜着眼看着他,“至少在对待妹妹这方面,你在我心中的评价上升了。”
“这是当然的。”卡罗尔一脸爽朗的笑了起来:“毕竟我之前就调查过,向日葵会躲着我,不再对我言听计从,是因为和那把叫做‘白夜’的神器有过接触。斩断情丝的剑还真是厉害啊,要让那个女人变得和从前一样便利,就只有用上同样等级的神器了吧。”
“喂,卡罗尔,”杰罗表情严肃的看向他,“以后不准你接近向日葵,我会看好你的。”
卡罗尔耸了耸肩,似乎对杰罗的警告不屑一顾。
实际上,和卡罗尔认为的不一样,杰罗最少有一半的认真。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卡罗尔绝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妹妹,但是卡罗尔仗着被喜欢就肆意的忽略妹妹的感受让杰罗很看不惯。
想着该怎么在向日葵身边设下隔离墙时,杰罗才注意到卡罗尔不知何时正注视着自己。
“我大致上能猜到会长大人在想什么,所以我先提醒一下会长大人,”卡罗尔微笑着眯起眼,“会长大人还没发现吗?现在我们不只是相像,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同类了。”
杰罗一下子听出了卡罗尔的话意,脑中出现几位妻子哀怨却又溺爱的表情。
“我和你才不一样!”
甩下这句话,杰罗翻下座位,回到了车厢。
这架租用的马车并不算豪华,车厢内也只是普通的四人座位。
杰罗回到车厢时,爱丽莎和音弦坐在一边,奈菲坐在对面。杰罗在奈菲身旁坐下,愤愤的哼了一声。
“杰罗先生,怎么了......”
爱丽莎还没说完,奈菲就抱着杰罗的手臂。
“老师,不要和卡罗尔生气。那家伙就是块卡在马桶里的臭石头,专长就是让别人不快。要是你不高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都听到了?”杰罗扭过头看向她,“那家伙就要是个人渣,对吧?”
“不是人,只是渣,这样才对!”
“就是就是!除了坑自己人什么也不会,别人对他好一点就觉得是应该,明面上对谁都一副亲切模样,背后捅刀子比谁都狠。”
奈菲重重的点点头:“根本不会尊重别人,好像所有人都要比他低一等似的,早晚要痛扁他一顿!”
“就是,太可恶了,这种烂人都有人喜欢实在是太没天理了!”杰罗咂了咂舌,“奈菲你知道吗?卡罗尔居然都有两个女弟子,还都挺可爱的,可恶。可恶,不就长得帅了点嘛,现在的人都只看脸的吗?”
“没必要生气,老师!你不是也有我这么可爱的弟子吗?而且,”奈菲作出害羞的模样,“老师也挺帅气的。”
“哈哈,”看着弟子娇羞的模样,杰罗摸着头发出阵阵笑声,“是啊,好像是这样啊。奈菲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咳咳!”
一声严肃的咳声打断了杰罗的干笑。
杰罗侧过头,发现爱丽莎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表情严肃。
“杰罗骑士长,这一次的事情你还没向我汇报。你们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奈菲小姐会跟着我们,请详尽的、不要漏掉一丁点细节、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
“呃!”“唔!”
杰罗和奈菲两人同时发出错愕声。
奈菲放开了杰罗的手臂,杰罗并拢双腿坐直身子。
“回女王陛下,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从打碎“剑神弩”开始,杰罗交代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直到他们造成了改进的“剑神弩”,并从卡迪兰尼尔的卧室偷走“真理之冠”。
“为什么卡罗尔先生知道‘真理之冠’会在那里?”爱丽莎不解的问道。
“实际上,卡迪兰尼尔这些年一直在背地里用‘真理之冠’牟利。‘真理之冠’有着能改变与佩戴者相关事实的强大力量,不过卡迪兰尼尔只是用它来为达官贵人洗脑一些玩物。”杰罗撇了撇嘴,“前天夜里,卡罗尔去找了黑市上的一个朋友,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多月前有位少女用特殊的渠道购买了一次‘真理之冠’的使用。那一次‘真理之冠’的消耗比平常更多,卡迪兰尼尔必定会偷偷的为其充能。卡罗尔已经在布雷德家的‘圣墓’中确认过为‘真理之冠’充能的基座失踪,自然就能想到是卡迪兰尼尔将其带在了身边。”
爱丽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杰罗微微移开视线。
之前使用“真理之冠”的少女应该就是奥里莉安,但即便是身为罗里安密探首领的女儿,要知晓基维尔偏远小镇的黑市交易也太不寻常,如果说这同样是在梦幻岛得到的情报——杰罗沉下了目光——乌鲁塔尼亚知道的也太多了些。
“杰罗先生......”爱丽莎似乎注意到了杰罗眼中的消沉,略带担心的呼唤了一声。
“对了,”看到杰罗的视线看来后,爱丽莎微笑着拍了拍手,“杰罗先生你们用‘圣兽’的结晶体做了不少实验吧?最后还造出些什么来了?”
“这个啊......”
杰罗和身旁的奈菲对视了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刚开始确实有很多想法,但是试了后基本都失败了。结晶体的质地虽然坚硬,但是它晶体的结构就注定锋利不起来。除了把碎掉的红龙之剑用结晶体重新粘合,我就只做了这个。”
杰罗从腰间解下用布带缠住的物体。
这是一柄长剑,但是比起杀人的利器,它看上去更像放在展览柜中的玻璃制品。淡蓝色的剑身呈现出没有杂质的透明质感,相比起透明的单薄剑身,锋利的剑刃却是泛着亮眼金属光泽的银白。
“本来我想要改造一下灵能枪,比起把魔力用子弹的形式射出去,我更喜欢凝结成魔力之剑使用,”杰罗嘴角无奈的撇了撇,“不过这个时候,我依稀听到了某个阔别已久的朋友的声音。”
爱丽莎睁大的眼睛眨了眨:“说了什么?”
“说他好饿,”杰罗笑了笑,“这家伙可能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被饿醒了。”
爱丽莎捂着嘴轻笑起来:“有点可爱呢。”
“所以,我就把他最喜欢的‘神知’喂给他了。”杰罗看着透明剑身,眼神越发温柔,“这可是‘圣兽’的‘神知’,够他吃很久了吧。”
熟悉的气息在长剑中流动,即便无法再听见那个冷静的声音,缓缓流动的气息却像是在告诉杰罗,自己的陪伴从未离开。
“严格意义来说,这并不是我制造的。某个不苟言笑的呆板家伙自己想变成这样,我只是帮他完成。”杰罗苦笑了一笑,重新用布将长剑缠好,“‘新月’太娇小了些,所以它就和混沌结晶融合,变成了这样。现在我不只是少了把精巧美丽的匕首,还多了一把完全暴露魔兽秉性的狩猎‘神知’的魔剑,我感觉整个人品味都下降了。”
爱丽莎可爱的歪起头:“那可要为他找个有品味的剑鞘才行。”
“大概就这样吧,”杰罗耸了耸肩,“这次的收获比预想的多了太多。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根本不用卡罗尔来烦我,我老早就跑过来了。”
车夫敲了敲车厢:“我听到会长大人在感谢我。”
车厢内的人有默契的无视了他。
“杰罗先生所说的收获,”爱丽莎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向杰罗问道,“也包括奈菲小姐吗?”
“哼哼,这还用说,”奈菲又抱住杰罗手臂,“老师最大的收获就是本大人了吧?”
杰罗像是颤抖般的猛摇着头,不停的对奈菲使着眼色。
“是这样吗,杰罗骑士长?”
这个时候该怎么度过难关呢?杰罗看着用微笑释放杀气的女王陛下痛苦的思考着。
“怎么回事,爱丽莎?我好像在你身上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杰罗皱着眉,思忖着眯起了眼,“这难道是混沌能量吗?好像是被谁强加在了身体上。”
“杰罗先生......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就算是我也不会上当。”爱丽莎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是正的生气。杰罗先生这么优秀的人会吸引异性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之前还给我写情书的人现在成了情敌,这个落差实在是......”
爱丽莎的声音越来越下,几乎难以被人听见,这个时候杰罗突然抬起头。
“爱丽莎,晚上我们住一个房间吧,我有些在意你的身体。”
爱丽莎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埋下头后,爱丽莎轻轻的发出声音:“我知道了。”
暂时压下疑虑后,杰罗突然回过神——刚才的杀意好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爱丽莎小心的抬起眼,像是估计着其他人,怯生生的说道:“下次这种事情单独和我说......别人听到会误会的。”
杰罗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原来误会的是女王陛下啊。
*
回到小镇,杰罗看到了一对兄妹孤零零的站在旅店门口。
还未走近,艾莉就朝杰罗挥动着双手。
“艾莉长大了啊,”杰罗感动的说道,“以前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也会这么朝气蓬勃的迎接人了。”
正在杰罗感慨的时候,街巷中冲出一队卫兵利索的将他绑了起来。
“猥亵幼女再加越狱,你就在牢里蹲一辈子吧。”
正义凛然的卫兵如是说道。
“杰罗先生?”“老师,没想到你居然是......不,我好像能够想到。”“会长大人,明明女王陛下还跟在身边,真是精力旺盛啊。”
被卫兵们压着,杰罗挣扎着回过头。
“不是的,听我解释,我是被诬陷的啊!”
“少废话,证据确凿,”卫兵们蔑视的视线淹没了杰罗,“竟然敢对幼女出手,你这种家伙活着就是整个人类的祸害,应该直接绞死!”
“我根本就不喜欢什么幼女啊,胸部太小了根本不能满足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听着杰罗的话语,原本已经低着头的爱丽莎眼神更加黯淡。
“根本......不能满足,呵呵......不能、满足......”
另一边,艾莉和亚历克斯也跑了过来。
“团长啊,艾莉都那样给你打手势了为什么你不逃走啊?”艾莉怜悯的看着杰罗。
“那是叫我逃走的手势吗?我还以为......”杰罗懊悔的垂着头,“话说艾莉你快点给他们解释啊,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了,布雷德家的人说不定要追上来了。呃,把你关在牢房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团长,你的态度也实在是......”、
艾莉叹了口气,正打算说话的时候,亚历克斯伸出手挡在她面前。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这家伙终于对我可爱可爱超级可爱的妹妹伸出魔爪了,”亚历克斯看向卫兵们,“你这家伙是个惯犯了,在多个地方犯了下诸多恶心,请你们务必将他严惩。我代表我可爱的妹妹和其他深受其害的女性向你们表示感谢。”
杰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亚历克斯,你这家伙......”
卡罗尔在一旁抱着手,愉快的笑着:“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接下来会怎么收场呢?”
“怎么收场......”
爱丽莎埋着头,看不见表情,低低的笑了两声。才能披肩的短发无风扬起,少女的全身笼罩着如有实质的骇人气息。
“我以新罗里安王国爱丽莎·露恩·罗里安女王之名下令——守护骑士杰罗·巴德里克,向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