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蕾比雅的对决进行了短短数分钟,杰罗明白了一件事这是真正的剑术较量。
“天下闻名的杰罗团长仅此而已吗?还是说剑这东西并不如法杖那样得心应手?”
蕾比雅轻巧的挑开杰罗的剑尖,踏步近身,力道以剑刃相交处为支点偏转,反手将剑柄的圆头敲在杰罗的胸口。
又是这样吗?
杰罗捂着胸口退了两步,难受的咂了咂嘴。
“这根本不是刺剑的招数吧?”杰罗虽然只是半吊子剑士,不过理论知识还是补习了不少,他有些郁闷的看着短发女性手中的细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在说‘夜莺’吗?”蕾比雅将刺剑竖在身前,“‘夜莺’只是一把很普通的灵器,唯一的能力就是不会沾上血污,任何时刻都能保持干净锋利的状态。”蕾比雅用爱怜的目光拂过剑身,“但是它的手感我很喜欢,这可能是世界上最适合我的剑,在拿上后我就再没用过其他剑。”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只是单纯的技不如人。”杰罗叹了口气,“蕾比雅团长的剑技大概是我见过最花哨的,各种武器的招式相互衔接,我还以为自己是在被一群人围殴,有点可怕啊。”
“杰罗团长也让我很是惊讶,”蕾比雅收剑到身侧,“超出预料的弱让我很多准备都白费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杰罗在脸上堆起了苦笑。
现在的发展,实际上完全超出了杰罗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无论怎样自己都不可能输,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灵体化的身体,但现在的他应该更灵敏、更敏锐,再加上被王座代理赋予的能力......
“啧!”
又一次电光火石般的交手,以杰罗的剑被打落告终。
杰罗捂着被刺剑鞭打一般抽出血印的右手,不甘的咬着牙。
他无声的捡起落在脚边的骨剑,感受着从胸前匕首涌出的两股交缠之气。
深吸口气,将剑高高举起,踏步的同时将剑挥下。
剑气将面前的女子和百米之外的枯木一分为二的景象已经浮现脑中,但实际情况却将这一景象如倒叙被推回到刚开始杰罗刚刚作出挥剑的动作时,横扫而来的细剑将他的剑偏转到肌肉和骨骼无法发力的角度,聚集的气失去了激发的通道,不赶紧消只会在别扭的关节处爆开就如火枪炸膛一般。
第几次了?杰罗已经记不清了。
所有的攻击都被抢先一步打断,即便王座代理为他和银焰之间建立了“气”的通道,杰罗仍就像个初学者,被欺凌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但能够用出各种武器招式,还能随意封住对手的招式,杰罗从蕾比雅的剑中感受到的是一种宗师般的高深莫测。
这就是外行和高手的区别,是技术对力量的压制,杰罗曾经在卡罗尔身上体会到过,但蕾比雅又有些许不同。
“这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战斗才能获得的经验?”
再次随意的将杰罗的剑挑飞后,蕾比雅垂下剑尖,微笑着回答了杰罗的提问。
“经验吗?并不算太多吧。不过我好像对战斗这种事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不管是自己经历的还是说只是旁观,不管过了多久,当时的情景我都能没有遗漏的回想起来。”
一束阳光落下,蕾比雅半眯起眼,表情多了些许温柔。
“其实,无论是怎样的战斗都是双方的某种交流,每一次出击,每一次防御,转身、脚步的变化,包括眼神和呼吸,都有着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它们就像一只只活着的生物,拼命的在死忙面前挣扎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所以,很强烈啊,”蕾比雅抚着胸口,眼中光芒闪动,“这种生命的跃动,就算想忽略都无法做到。”
杰罗明白了,这就是蕾比雅和卡罗尔不同的地方。
“经验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理解是这样吗?”
“正如杰罗团长所说。”
“果然很厉害啊,只靠理解就像是‘千人斩’一样。”
杰罗弯下腰重新捡起剑。
“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对手,刚好是我最讨厌的类型。”杰罗耸了耸肩,“来,做个了结吧。”
“如你所愿。”
蕾比雅手中的细剑终于如它该有的样子刺了过来,杰罗挥剑迎上。刺剑微微颤动,如蛇一般绕着杰罗的剑刃缠绕一圈,骨剑从杰罗手中旋转着脱手而出。
又是这样!和预想的一样!
“你还真喜欢缴械这一招,但是”
杰罗右手握拳收回。
缠绕指尖的气聚集成丝,缠绕着剑柄将骨剑拽回。
“哼。”
耳边听到了蕾比雅近处的轻笑。
蕾比雅偏移剑尖将飞回的骨剑格开,这正是杰罗等待的时机。
踏前半步,同时将手伸入怀中。
没想到蕾比雅直接放弃了来不及收回的细剑,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
两柄武器同时落在地面,杰罗与蕾比雅相同的侧身相对。
“是我赢了。”
蕾比雅微笑的说道。
她左手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正抵着杰罗右手上的标记。
“没想到蕾比雅团长还藏了一手。”杰罗无奈的撇了撇嘴。
“杰罗团长不也是一样?”
蕾比雅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银白短柄枪。
“只不过位置错了哦。”
“可恶,最后败给了男性的本能。”杰罗嘟着嘴试着狡辩,“不过也有‘先让蕾比雅团长失去行动力,然后再随意的在蕾比雅团长全身上下寻找标记,最后得胜’这样的说法......应该是没有吧,话说梅内西斯能不要这样盯着我吗?”
“哼!反正菲尼克斯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这是在发脾气吗?
杰罗从可爱女友的背后看到了涌动的巨大黑色物体。
这就是写作“脾气”读作“霸气”实际上是“杀气”的东西吧?
杰罗赶紧收回魔导枪跑到梅内西斯身边。
“那都是以前的事,以后不会了,梅内西斯是最后一个。”
“我原来是......最后一个......”
红莲城主半张着口,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是......这个最后不是在我心中排最后的意思,是说梅内西斯是我人生最后的拼图,是我遗落在人间的肋骨,有了梅内西斯我的人生,我的灵魂,我的爱都终于完整,我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了!”
杰罗双手搭在少女肩上,大声的宣言道。
梅内西斯仿佛被吓到,愣了半天,最后才红着脸看向一边。
“就只会说好听的,明明在对决中放水......”
“放水?我可是拼尽全力在和蕾比雅团长比试啊!”
“只要用那把匕首不是很快就能赢吗?”
杰罗眼角心虚的跳动了一下。
“那个,其实是,怎么说呢......”
梅内西斯慢慢的抬起眼,杰罗却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
“总觉得那样就算赢了也不是靠的自己,就像作弊一样。”
“什么嘛,那不是菲尼克斯的武器吗?”
“是武器,但又有点不一样......解释起来很麻烦啦。”
向着两人,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果然是那样吗?”蕾比雅轻笑的声音顺着微风传了过来,“杰罗团长的注意力有很多次都是在自己胸前,那就是那把匕首的所在吧?”
杰罗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啊,这种输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蕾比雅畅快的舒了口气,在阳光中甩了甩亮丽的灰发。
“其实,我才是作弊的那个。”
“诶?”
蕾比雅抬起左臂,衣袖顺着手臂滑下露出白乳般光洁的皮肤。
杰罗睁大了眼睛。
“标记呢?”
“一开始就擦掉了,袖子上早就准备好了对应的溶解液。”蕾比雅轻笑着说道,“就算杰罗团长击中这里,我也能利用规则判定杰罗团长败北。”
“太阴险了吧?”
“本身就是陷阱。倒是杰罗团长连跳入这个陷阱的能力都没有,未免有点可惜。”
“可恶,无法反驳。”
杰罗不甘心得咬牙切齿。
蕾比雅愉快的在他身边踱起步。
“不过这场比试本身就是想测试杰罗团长败北后的反应,怎么输的其实不重要。”
“测试反应?为什么?”
“胜利后的姿态虽然能表现一个人的涵养,但是观察失败后的表现才更容易读懂内在。”蕾比雅转过头,笑着半眯起眼,“杰罗团长的表现嘛,既不稳重又不成熟,一百分只能打二十分。”
“二十分啊......”
“没有一点反思,立马去关注其他事情,这个样子无论输多少次都不会有一点进步。这二十分也只是诚实和爽快承认失败的气量换的哦,好好珍惜吧。”
杰罗无力的歪下头:“才二十分,看来也不是什么需要珍惜的东西。”
不,还是珍惜下吧,说不定是自己最后的优点了。
杰罗收拾好心情,看向蕾比雅。
“一平一负,是我们输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蕾比雅扬起嘴角:“宇宙的尽头是?”
“不,这个......请务必换一个我能回答的!”
杰罗用力的低下头,就当是为害羞的宇宙求情了。
半晌后,没能听到回应的杰罗抬起头。
“杰罗团长没有必要这样。”
杰罗看到了一双温柔的,仿佛冬日里的阳光,让人忍不住对其产生依赖的美丽双眼。
“正如我所说的,我一开始就做了弊,所以并不能算我赢。”蕾比雅轻轻一笑,“这一场也当我们平局吧。”
杰罗脸上一红,眨着眼将脸撇向一边。
这就是成熟女性的魅力吗?好危险......
“就按蕾比雅团长说的做吧。”
旁边的梅内西斯又皱起眉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杰罗赶紧干咳两声。
“这次真是收获颇丰啊,没想到教国的佣兵团里还有蕾比雅团长和赛加斯先生这样的高手,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多多精进才行。”
火羽佣兵团的两位相视一笑。
“杰罗团长开始发表总结了吗?我们的对决还没结束吧。”
“诶?难道还要比?”
“最后一局定胜负。”
杰罗看向梅内西斯,两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斗志。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可不会再输了哦!”
“这样才有趣嘛。”
蕾比雅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
“最后就用速度来决胜负,先赶到地图的标记点就算获胜。”
比试速度应该不会平手了吧?杰罗再次想不到自己输的可能。
“等等!”杰罗突然警觉,“这个是早就准备好的吧?怎么感觉这么可疑呢?”
“路上可能会有数不清的陷阱哦。”赛加斯在旁边语调轻浮的说道。
“因为这里是我们佣兵团的藏宝地。”蕾比雅眯着眼睛观察着杰罗,“杰罗团长若是先到可以随便处置我们的宝物。”
“真的?”杰罗眼睛放出了光,“最近简直没收到什么好东西,梅内西斯的开销还这么大,我到时候真的会拿一些哦!”
“哈哈,杰罗团长要是看不上的话我们才困扰呢。”
蕾比雅盯了一眼后,笑到一半的赛加斯赶紧闭上了嘴。
“说起来,团长,要不要让他们先分开比较好?”
赛加斯熟练的在一瞬间变换出认真的表情,向蕾比雅问道。
“没有必要,”蕾比雅扫视一眼杰罗和梅内西斯,“我一向奉行不过渡保护主义。”
“他们在说什么?”
梅内西斯小声的凑到杰罗耳边问道。
“不懂,大概是想吧我们分散然后逐个击破,最后应该是可以不加限制的发动攻击的暗号。”
“原来如此”梅内西斯点了点头,“菲尼克斯原来有点头脑啊,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
“哼,我本来就很聪明!”
另一边,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蕾比雅和赛加斯也凑到了一起。
“本以为到这一步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这两个人还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两人一起摇头。
“看来要跟在后面一直看到最后了。”
“团长一开始就这样想的吧,不管是庆祝还是安慰,团长都想第一个出现在公主面前吧?”
蕾比雅笑着叹息一声。
“你还是不懂什么是为人父母。”
“这可不像二十出头的少女会说的话。”
“不过渡保护主义,”蕾比雅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里是地图上“宝藏”的方向,“就是连心理回报都不奢求的,最无私的爱。”
她放松表情,撩开垂下的耳发。
“放手,大概是每个父母都要学会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