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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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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格已经转过头去陷入了沉思,而他对面的“弘一道长”,此时脸上的神情却有点尴尬。

景炎十九年的史格,已经“留在”琼州有十年了。这个时候的他,不仅心态变得更平和,而且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他和张禧、聂祯等人都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琼州颐养天年。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首先就是像他们这类人所在的地方,后来被单独划了出来,围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院落。此后宋军兵士就在院门口立了岗,没事一般很少再进入院内。

虽然这仍然有着相当明显的看守意味,但院落内的每一个人,从此也有了更多的自由。

史格是在后来悟出了这其中的玄机。

在眼下这时代,兵士回去仍然可以是兵士,但将领被俘后再回去,却不见得还能被朝廷原谅。所以,就算看守松点,让你跑回去又如何?

当然,所有的花样还没有完。之后院落内又设了一个所谓的“食堂”,在那里定时向所有人提供一日三餐。所有人都要自己去打饭菜,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如同监狱般派人送来。

至于“食堂”里所提供的饭菜,主食米面一般固定,但在菜的花色上,荤素每天都有三、四种可以让人搭配或选择,而且虽然山珍罕见,可海味绝对不少。

打好了饭菜后,你是想回屋自己吃、还是几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都随意,反正食堂内有一些就餐的桌椅。

另外就是院落中也有了一个书阁,在里面除了能看到日期略有点迟了的大宋邸报,还可以阅读书籍。当然,如果有人想把书借回去看,也不是不可以。

大宋邸报日期之所以会迟了几天,是因为这时候它的发行已经在广州,琼州已很少当天能得到。

最令史格等人意外的是,院落内还设了一个“医室”,每日里有一个宋军的军医在那里坐诊。

所有心态平和下来的人,在此期间想学下棋的学下棋,想练书法的练书法,想研究学问的就去啃古书。

甚至在得到允许后,于有人“陪伴”的情况下,还经常一起去海边钓鱼。然后把所获扔给了那个所谓“食堂”里的火头军,用来丰富第二天的伙食。

在某个喜欢恶搞之人的策划下,所有在这个院落里的人都曾疑惑过:自己到底是被俘、还是在被赋闲?

就连“四处云游”的张弘正来过一次后也认为,居住在这里实际上并不差。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做了某人眼里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给家里写信。

知道家书抵万金的,又岂止是士大夫?既然别人说了:“每三个月可以带信一次。”就连史格后来也觉得:不写白不写,管那么多干吗?

但这个信只要交到他们家人的手上,并且再说上诸如“自己一切都还好”此类安慰家人的话,某人的目的就已经基本上达到了。

没有什么宣传,能比这个时候的一份家书,更能撼动人心的了。

尤其是张禧,由于夫妻之间情深意重,在信件往来几次后,他的夫人竟然因为放心不下,真的前来琼州陪伴了他。

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夸张,实际当中杜浒的军情司操作起来也并不复杂。张禧的家乡东安州(后世北京市的一部分)离海边并不算很远,只要张禧的儿子张宏纲能把他母亲送到海边,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而张宏纲为了在路上照应自己的母亲,让她在来的时候又带了几个可靠的下人。其结果,之后张禧就如同在琼州安了家。

当然,对于这样的事,某人在得报后绝对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对他来说,反正琼州的旧军营里房子还有不少。至于别人是不是经得起这一路的海上漂泊,又如何在当地找到借口消失或脱身,那就不是由他来操心的事了。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一长,所有人必定少不了彼此之间的一些交流。也正是这些交流,让史格觉察到了张弘正身上潜藏的秘密。

被俘是一件让武将非常尴尬的事。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如何被俘”这个话题,就成为这里所有人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禁忌。可时间长了,有些过去的熟人之间还是会触及到。

聂祯是张家的老人了,仅凭着过去史家和张家的关系,这时候的史格和他之间的走动也会比别人多。

史格是在一次私下里闲谈中向聂祯问起他被俘经过的,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和别人说自己如何到了琼州。因为他是堂堂正正的应战比武,这和两军交战失败被俘或投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至少聂祯听了之后就认为:“将军你这是为了保全部下而在牺牲自己,实令人不得不钦佩。”

但从聂祯自己的角度来讲,他是未战而降。如果不是史格问起、又或问的人不是史格,他根本不愿意提起。

聂祯心里实际上一直有根“刺”,这根“刺”,就是当初那封“一字之信”,因为他想不通这里面的事。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那封信就始终被他当作凭据小心地保存着。

可听了他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史格当场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张弘正。

聂祯不知道张弘正还活着,史格却是知道的。

以史格的思虑之缜密,当他把山战后已知的、发生在张弘正身上所有的事联系起来,再看看那个“降”字,他已经猜出来有些事了。

故此,他一方面安慰聂祯:“聂将军,当初你也是为了保全所有的人,大可不必为此挂怀。”另一方面却仍然向聂祯隐瞒了张弘正的消息,且还告诫道:“但为将军计,此事最好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再提。”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史格已经决定,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弄清楚发生在“弘一道长”身上的事,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其中的事情很不简单。

史格的机会终于在景炎十九年、即至元三十一年出现了。因为大宋邸报上登出了忽必烈去世、铁穆耳即位的消息。

而到了这个时候,张弘正也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在那个莫名其妙的赌局中真的有可能会输。所以,他再次来到琼州,想听听史格对以后的看法。

但见面后的史格却先递给了他一张纸,即当初的那封“一字之信”,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弘一道长”的脸上顿时有汗渗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隐瞒的事,已经被史格猜出来了。

听了张弘正有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史格心中除了震惊,还有就是长叹。

他其实和当初的张弘范一样,并不相信那些问题是一个孩子能有的见解。但他非常震惊于从那时候开始,某个小儿就已经为自己立下了“大志”。对他来说,这就能很好解释某人之后的种种行为了。

而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如果当初张弘范、张弘正兄弟俩能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一定会对赵等人更加警觉,也就不会有之后犯的许多错误。

可扪心自问,他又不能不承认,假如换作自己,自己同样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全盘向他人托出。这就让他一时无语。

当然,史格也不是对张弘正所说的就没有一点怀疑。然而,张弘范生前的来信、张弘正身上种种怪异的行为,最终还是让他选择了相信。

当下,沉思了好一会的史格,又问了一句话:“你已去过徐州了?”

“弘一道长”点了点头:“的确是伯颜。”

张弘正明白史格想知道的是什么,只不过他同样还从这句问话中知道了史格能给自己的答案。所以,此后他们两人均再度陷入了沉默。

……

我们说,这时候不仅是张弘正,就是史格,也的确已不太看好北元的前景。因为在得知安童、忽必烈等人去世的消息后,以他的眼光至少可以看出,此时的北元朝廷里除了一个伯颜,已很难再找出几个能和这边的文天祥、陆秀夫等人相提并论的人物了。

而这恰恰是他和张弘正当初都对大宋邸报上登出的、宋军击败伯颜的消息异常震惊的重要原因。

如果伯颜都被击败了,那就说明,宋军之强真的超过了元军。

换句话说,无论是张弘正打的赌,还是史格的论天下,答案均已开始有点明朗。

所以史格原本就相信,张弘正一定会想方设法亲自前去进行求证。

只不过真的被证实时,他们心情也很难不低落。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可能知道,就是伯颜也会在这一年的年底去世,从此忽必烈的这一代人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但了解了更多张家内情的史格,在这一年的年底,也给家中去了一封信,此后史家多人从北元朝廷中“致仕”。自此,史家同样退出了这场争霸天下的赌局。

后世有很多人都认为:北汉军之所以后来变得不堪一击,出现了许多临战倒戈者,其实是他们从上到下,早就有很多人已无战心。

*********

历史上的史格虽然没有不轨行为,但后来也受到桑哥亲信要束木的打压刁难。而张禧随范文虎征日,险些葬身于海上,尽管事后没有受到忽必烈的战败追究,但从此再没受到重用。

他们俩人原本是在至元二十八年去世,考虑到境遇的改变,也为了行文方便,尤其是史格才五十多岁,所以在书中让他们仍然还活着。不妥之处还请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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