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听到最后,只觉得热血沸腾之余,也有种汗毛炸立的惊悚,老龙头的行事作风着实有些狠辣,动辄灭人九族的手段,太过骇人,但从立意来说,他们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人类的传承延绵下去。
“只是,袁叔,若是在那个混乱时代也就算了,但现在焱武王朝一统天下后,就没有些额外的想法?”唐德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额外想法?”袁宏先是一愣,继而眼睛眯起,笑了:“你小子倒真是个明白人。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就算是老龙头没有干涉天下局势的意思,某些人也是不会放心的。
据我所知,焱武王朝的第二代皇帝,那个号称中兴之主的焱武流光就有了额外的想法,并付诸实施,具体的经过我不知道,但似乎没讨得什么好处。
最终的结果是双方做了约定,说白了也还是那句话:圣火之事,归于老龙头,而圣火之外的事情,老龙头绝不插手。”
说到这里,袁宏微微皱眉,轻声道:“说来这一次老龙头出手,其实已经有些越界了,雾兽袭城确实有可能会破灭圣火,但没到最后时刻,也只是有可能罢了。
也就是我们这一次的对手是兽化人一族,若是同为人类,对方只要告到老龙头那里,事情就麻烦了。”
“这么严苛嘛?”唐德略略有些诧异,说实在的,在红岩城生活这么久,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实力和权位等同,也才是获取财富的根基。
而一群掌控强大力量的修煞者,居然还能有如此操守,着实不易。
袁宏似乎明白唐德的想法,也是微微点头:“其实,这也是老龙头最值得尊敬的原因,他们拥有那等实力,却能真正甘于平凡,享受平凡,也才是我们这些俗人做不到的。
当然,这可能和他们的出身也有关系。”
“出身?”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的,但似乎说,老龙头吸纳的人员大都是真正百战余生,九死不悔的老卒,可能是有特殊的培养方法吧。”
“百战老卒?生死看淡吗?”
唐德应了一声,似有些明白了,只是当他还想说些什么时,就听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连带着还有三五成群的讨论声,或大或小,都是从门口经过。
也是这时,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却是一位两鬓斑白,年岁有些大的披甲汉子。
这汉子进门后,目光横扫,嘴角挂起笑容,但神态仿佛带着遗憾,啧啧出声道:“老袁,听说你这一次差点就嗝屁了,我本还想着明年到你的坟头撒上一壶黄酒,没想到你居然不给机会?”
袁宏扭头看去,见了来人,也是嘴角带笑,但话语同样不饶人:“肖柳生,连墨甲巨蛇都杀不了我,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注定要死在我前面,所以坟头洒酒的事情还只能我来做。”
显然两人很是熟稔,肆无忌惮的调笑两句,袁宏开口问道:“你们会议完了,情况怎么样?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这个我们稍后再说。”肖柳生先是应了一句,却是转头看向唐德,道:“唐纳德,认识一下,我叫肖柳生,红岩戍卫军团都尉,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肖伯伯。”
“肖伯伯。”唐德很有礼貌的应了一声,又问:“是不是爷爷找我?”
“是的,唐师就在大营内,你过去吧。”说完,他微微犹豫,又道:“唐师今天与胡百炼一场火并,受伤不浅,你劝一劝,让他好好休息。”
唐德听了眼睛一睁,也不在废话,和袁宏打过招呼,快步就走出了营帐,掀开门帘的一瞬,他听到了帐内的对话。
袁宏问:“情况怎么样了?”
肖柳生摇头:“消息汇总,初步分析,情况不太乐观。或许明天一早,我们就得面对一场恶战。”
……
帐篷外,有风吹过,带来夜晚的丝丝凉意,也让唐德顿住了脚步,他不由自主的抬眼望去。
黑夜中,虽然有火盆燃烧照明,但目力所及仍旧是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看到一顶顶帐篷耸立,灯火星星点点,也有铁甲士卒一队队巡逻走过,剑戟凌厉,铁甲争鸣,带着一股大战前的肃杀。
在远处,那一座座车弩投石机,箭塔辕门之类的已经全然看不清了,只有隐约的轮廓,在点点星光之下,投射出一片片阴影,犹如鬼物扭曲。
今夜,乌云略显厚重,不见月亮,只有星光闪烁,唐德举目望去,居然生出了一种‘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辽阔。
只是,夜晚的天穹之下,唐德注定只是一只挣扎的蝼蚁。
从袁宏所在的帐篷到中军大帐其实并不远,但唐德却是走了很长时间,且速度越走越慢。
今天下午,他领着崔小希出了城主府后,立刻就找到了齐震,也是通过齐震,他大概了解袁宏和老爷子这两方的情况进展,虽时间太短,消息传递整合还没有完成,但拼凑的一些情况,也让唐德松了口气。
总的来说,虽有变数,但三方都还算是顺利,老爷子的谋算基本上是顺利进行了。
只是,想到老爷子,唐德还是有些不安,他思考片刻后,最后还是决定领着崔小希出了红岩城,直奔永川镇而来。
不过,无论是唐德还是崔小希,终归是一场大战后,耗了不少力气,身上各自都有伤势,所以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路,只是招来一辆马车,一边休息调养,一边驱车赶路。
也是如此,当他们赶到永川镇外时,这两军对垒,各自安营扎寨的局面已经形成。
唐山治军极严,而唐德又没有官身,所以只能在外面等待,倒是崔小希因为身份使然,被引入了中军大帐,参与了战时会议。
也是这一个会议,一直持续到天色已然全部黑了下来,唐德等的不耐烦,就跑到袁宏这里‘串门’了。
只是,此时此刻,唐德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确实有些近乡情怯的踟蹰,停了半晌,终究还是大帐内的老人先开口了:“小纳徳,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唐德闻声,咧嘴苦笑,却也知道这一天终究还得面对,他深吸了口气,掀开了门帘,大踏步走了进去。
中军大帐很大,却也略显空旷,入门第一眼就能看到那坐在最高处的老人,他头发花白,气质清癯,只是坐着就有种卓尔不群的从容优雅。
只是,此刻的老人歪着脑袋,一手杵在脑袋太阳穴,缓缓动着,眼睛半开半合,似是在思考,也似是在缓解头痛。
唐德看着那老人,很熟悉,五年来,他熟悉他的任何一个举止动作,但现在确实那么的陌生,因为仅仅是那么随意的坐着,老人的气质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走到近前,虽有千言万语,但唐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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