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米躺在床上, 眼睛直直地望着屋顶, 心中想:“爸爸爸爸,你要是在就好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维。”想到刚才修的样子, 又想起陆其雪跟知的话,忽然之间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不满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
“为什么呢?”有米想来想去, 忍不住喃喃自言自语,“爸爸你那么聪明, 为什么我会这么笨呢, 如果我跟你一样聪明的话,一定可以救维的吧?”有米想到这里,忍不住很难过, 转身向内, 眼中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下来,却还强忍着, 生怕给宝宝们察觉了会也跟着难过。
在屋子里, 四个小家伙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乐天向前挪动一步,却被锋锋拉住, 朝伟看看黎明,黎明也无计可施,只是担忧地看着有米的背影。
有米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会儿, 想到知说的话,浑身发抖地爬起来,焦急说道:“不行的,就算是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试试看。”她皱眉冥思苦想,然后从空间里找出一本书来。
有米在屋内愁眉苦脸看书,那些医学上的专业知识弄得她快要抓狂了,却还要抓住关键死记硬背,一直换着看了好几本书,看一会儿就想想维的伤的样子,知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只是鼓不起勇气真的去实践。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米不知发生何事。黎明跳出去,正好遇到顺迎面而来,黎明问道:“顺,怎么了?”顺一脸惊恐,说道:“不好了,维好像……好像不行了。”
有米看着顺惊慌失措的脸,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仍知道事情不好了。朝伟吱地叫了声,跳到床边,望着有米叫道:“麻麻,维叔叔不好了!”
有米将书一扔,那本书跌到旁边,边缘逐渐地淡化,有米赶紧又捞回来,六神无主地喃喃说道:“不行不行,维不能死!”
有米捏着书下床,四个小家伙加上顺跟着她往外跑,有米跑出门,果然见很多兽人都守在维房子的外面,很多人都是一脸担忧神色,有米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急忙跑过去,顺说道:“大家让一让!”黎明也跟着给她开路,有米咬着牙重新走进维的房间,这时侯天色已经发暗,夜幕降临。
修仍旧坐在维的床边上,双手满是血,再多的草药也无法止住维胸口的血,他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修隐隐地也知道维是救不了的了。而兽人族兄弟之间的那种特殊的心灵联系让修也清晰的体会到濒死的那种感觉。
非常难受,但是抵抗不了。
虽然修是清醒的,但是望着维的时候,却总有种身体被拖进黑暗的感觉,修自己并不知道,他的眼睛红红地好像要滴下血来,脸色也不比维好多少。
有米看到的就是这样伤心欲绝的修。
当看到修的样子的时候有米深深明白,陆其雪跟知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天方夜谭,百分百是真的。
假如维真的会死,那么修也……很危险了。
有米站在原地,双脚好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几乎一步也动弹不了,一直到身边的黎明说道:“妈妈、妈妈……”有米转头,看着身边四个小家伙还有顺,小家伙们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目光亮晶晶地,他们不懂有米会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是出自本能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并不是有米亲生的,但是毫无疑问小家伙们都把有米当作自己亲生的妈妈了,而且相处了这么长的日子,小家伙们几乎也懂得有米的一个细微表情所表达的意思。
当望见有米看着修时候露出的那种表情的时候,小家伙们的心难受极了。
有米一一打量过四个宝宝:“如果修真的出事的话,会怎样?”有米不认为自己是需要被修好好保护的那种人,想到最不好的……就算是以前没有遇到修,有米也有信心会努力将小家伙们好好地养大,但是……
她觉得她只是很爱修而已,爱到不想他出任何的事,想让他永远地跟自己在一起。
望着修一动不动的背影有米忍不住想到他抱着自己的那些场景。
那种感觉,再加上这几个小家伙,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吧,少一个都不行啊。
有米摸摸黎明的脸,又摸摸朝伟,乐天,锋锋,小家伙们依恋地将脸在有米手心里蹭过。
有米低低说道:“没事的,放心吧……”她微微一笑,说道:“有妈妈在呢。”
有米走到修的身后,修好像并没有察觉有米来到,有米将手轻轻地放在修的肩膀上,叫道:“修。”
修的身子一震,似乎要回头看,却最终没有回头。有米看看修,又看向维,却见维的脸色灰白,胸口隐隐地颤动着,仿佛在大口喘气,脖子不停地向后梗去。隐隐地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逐渐僵硬的感觉。
有米心头一紧,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有米养过小动物,自己那只小土狗在临死之前也是这样,脖子用力地伸长到奇异的角度,有米哭着要将他的样子扶好都不行。
那是弥留的姿势。
而维正在垂死挣扎。
有米双手握成拳,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那本书,终于说道:“修,你让我来试试。”
有米将书放下,翻到胸腔手术那一页,最后看了几眼,回头对顺说道:“让其他人都出去,把门关上。”顺愣了愣,赶紧照办。有米对修说道:“修,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米忽然感觉到了做医生的心情,就算多慌张也好,还要给人一丝希望。
修疑惑地看着有米,眼睛里有深深的悲伤。有米低头,在修的脸上亲了口:“修,你也要坚强。”修看向有米,最终低低地呜噜了一声。
有米第一次看到修这么无助的样子,一时之间想到了修跟她说自己身世的那个晚上。
有米镇定下来,转头看看维,伸手向着他的身体摸过去,修忽然低吼一声,一把伸手握住了有米的手腕,他用力很大,有米觉得自己的手差点被他捏断了。
这时侯黎明跳上前,叫道:“爸爸!不要伤害妈妈!”
修一愣,手势一停,朝伟也跑过来,叫道:“爸爸!”锋锋跟乐天两个凑过来,嗷呜叫着,修的身子一阵阵颤抖。
有米吓了一跳,而后说道:“你让我试试看,修,不要怕,还有希望的。”
修怔怔地盯着有米,又看看四个小家伙,似乎在极力斗争,最后的最后终于手一松,将有米的手松开。
手腕上已经多了几道清晰的青色痕迹。
有米捏捏手腕,默默念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加油,加油有米……”又自言自语,“爸爸,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
几个人站在一边紧张地望着有米,不知她要做什么,有米眨眼想了会,嘀咕说道:“我要最有效的止血消炎的药,做胸腔手术需要的各种医疗器材,缝合伤口要的东西,爸爸爸爸,千万要帮我。”有米说完之后就摊开手,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手中就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米一样一样看过,有用的先留下,暂时用不到的就放进自己的大口袋围裙里。
有米打开一管标明强力止血的药粉,在维的伤口上撒过,药粉融入血中顿时消失不见,有米紧张地打量着,不知道药效会不会起哪怕一点点的作用,就算是一瞬间有了效用都好。
有米拼命把药贴在伤口上撒下去,药粉很快融进伤口之中,一直用了三管药粉,维伤口的血居然真的没有再涌了。
有米咬着唇,却不敢放松,她拿了干净的酒精止血棉球在维的伤口上擦过,渐渐地把些污血擦干净,棉球扔在地上就消失不见。
有米忍着巨大的不适感仔细的大量维的伤口,见他胸口似乎是被什么撕裂了一样,碎了的肌肉掀在一边,狰狞地露着致命的创口,先前修用了大量的草药都没有让伤口愈合,被血冲的一塌糊涂。
有米的手有些颤抖,竭力控制着将上面的草药抹了抹,目光向下看,果然能看到里面微微跳动的心脏,有米几乎要晕过去,只好赶紧掐一下自己的手臂,沾血的手指在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
有米看了看维的心脏,好像并没有怎么伤到,心脏强健地支撑着,维的求生意志很强悍,不然的话一般的人类受这样的伤早就死了。
有米虽然很怕,感觉到维的挣扎却又有些感动,忍不住低声说道:“维,你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你也要努力哦,千万不要有事。”
维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紧闭双眼仰着脖子,激烈的呼吸着。
有米吸吸鼻子强忍着要哭的冲动,这才哆嗦着手从袋子里翻出麻醉药来,看了看维,将药洒在毛巾上,然后轻轻地盖住维的嘴。维吸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就平静下来,旁边的修看到这一幕,皱着眉,握在腰间的手蠢蠢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维忽然不能动了,却也知道有米不会伤害维的……
旁边黎明一直在看着修,见状就小声叫道:“爸爸!”
修停下脚步,看看黎明,又看看有米,最终咬了咬牙,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米看麻醉药生效,维果然暂时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有米忍不住暗暗地骂自己真是白痴,要是早点想到这个法子的话,那就可以早点给维麻醉,那么维就不用生生地承受这么久的痛苦了。
有米暗自自责,见维呼吸平稳了下来,心也不像是原先那样跳的激烈了,她也渐渐镇定下来,低头观察了一下维的心脏,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不妥,只是心室的地方好像有一些奇怪的杂物,好像是鳞片或者碎树叶之类的东西。
有米看到的时候,身子一抖,生怕这些东西会刺伤维的心脏,亦或者是早就刺伤了,她却没有发现……有米犹豫了一会儿,急忙将医用手套戴上,然而她只是从伤口的缝隙看进去的,至于“开胸手术”这种的,有米还真的没有那种勇气,于是急忙把手术钳翻出来,屏住呼吸将手术钳慢慢地递进去,小心翼翼地夹到那片东西,不敢用力,就慢慢地往外拖。
那东西站着血跟很多粘液,看起来格外吓人,有米几乎想要放弃。她是个从小到大连打一针都觉得难受的人,现在居然要担任一个“主治手术医师”的角色,不由地觉得自己真的昏迷过去比较好,但是现在并不是示弱或者放声大哭的时候,只好假装自己无所不能。
因为除了这个法子,没有其他出路了。
有米竭力控制着灵魂发颤的感觉,将那脏物从维的胸口取出,过程之中维的心脏一直都很平缓地动着,没有其他不妥或者出血的样子,这让有米紧紧提起的一颗心慢慢放松了一点。
有米将那东西取出来之后就放在旁边的毛巾上,这时候才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隐隐地汗从额头上滑下来。
这时侯修也知道了有米在干什么,当有米把那个东西取出来后,修伸手拿起来看看,擦去上面的血,才发现果然是一枚小小的尖锐的甲片,顶端像是钩子一样弯弯的。
修打了个哆嗦,要是这个东西钩进维的心上,那么维也不会支撑这么久了,不由地一阵后怕,又感激地看向有米。
有米却顾不上后怕,有了这东西之后,她更加不敢大意,生怕维的胸口还有什么其他,看到这时侯有米忍不住想到一个笑话:有个做过手术的病人总说自己的肚子不舒服,结果打开肚子看了看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团纱布,原来是医生无意中遗落在里头的。后来把纱布取出,病人的伤口缝合多天之后,主治医生又回来了,问道:“谁看见了我的手术剪?”病人晕倒。
有米想到这个笑话,心情忍不住稍微轻松了点,觉得自己坚决不能当那种糊涂害人的医生,当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阵,没有看到其他不妥,才呼了口气。
有米将维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伤口失去了一块肉,幸好不算太大,但是创口面积太大,几乎是将半个胸口掀开了,有米向下看了看维的肋骨,见两根肋骨好像断了的样子,可是创口已经被接在一起,有米看修,修点点头。
有米知道一定是修做的,就也点点头,又认真看了看里面有没有残余的骨渣或者骨刺之类,肋骨被打断的一瞬间如果骨刺或者断裂的肋骨乱刺的话,会导致致命的伤口。
有米仔细看了一阵,没发现有其他的创伤,不由地感谢上天,当下又赶紧将针跟手术线取出来,哆嗦着要把维的伤口缝起来,看了看手术线,忽然想到一件事。
药物之类的,起效会在一瞬间,就算瞬间后消失不见,但效用已经起了,因此不算白用。
但是手术线的话,如果缝合了之后,会不会自己消失?
人命关天,有米没有察觉自己想事情越来越周密了。
有米望着修说道:“修,有没有线?”修问道:“线?”有米解释说道:“我要把维的伤口缝起来,这样的话他们会愈合的好一点,干净一点的线。”
修皱眉想了会儿,说道:“有的!”修急忙走到桌边上,桌子边上有很多绿色的叶子,修将叶子摘下,露出长长的绿色的茎,修小心地把叶茎撕开,撕成很细的一条,递给有米。
黎明说道:“妈妈,这种草对伤口好的!”有米看看那一堆叶片,又看看维伤口上的绿色草药,知道这是他们用来疗伤的药物,如果这草的茎对伤口有效的话那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以后都不用拆线了。
有米将细草茎穿到针头上,然后慢慢地将维的伤口缝起来,幸好这种细草的茎很柔韧,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断开。
有米缝好了伤口之后,又取了些药粉来,沿着伤口细细密密的撒上了。这样一阵折腾,维的样子看起来比先前好多了。
有米做这些的时候,旁边的修跟其他五个孩子静静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大家从头到尾看的明明白白,却不知道有米是从哪里把那些奇怪的东西取出来的,而且给维缝合伤口的针那么小……当然这不是问的时候。
一直到有米做完了,黎明才问道:“妈妈,维叔叔会好起来吗?”
有米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再看看。”她的两手上都是血,幸好带着医用手套要好一些。
正说到这时,麻醉中的维忽然用力地动了一下,本来平静的脸色又起了变化,有米见他的手脚隐隐地有些抽搐,不由地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不要让他乱动……”
修上前将维的手压住,黎明将他的腿压住,修问道:“为什么?他怎么了?”
有米又不是专业医生,做到现在全靠临时抱佛脚外加上直觉……哪里会知道维怎么了,手足无措看了会儿后,见因为维不停的动作,刚刚缝好了的伤口隐隐地竟有些要涨裂的样子,很是吓人。
有米胆战心惊,不由想道:“不会吧,难道要功亏一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