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怎么了?”
迟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浩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
“你且自己看吧。”
迟康将诏书的誊本递给了李浩,李浩将誊本接过来,小声读道:
“奉天承运,有天子诏,朕闻舟行千里,非良木建之不可达也,车行千里,无良驹曳之无以为至,类比国事,则国之亨昌,无良臣难能成也。
是以发此诏令,上至朝廷文武,下至地方州、府、县各级官吏,举荐贤良方正敢言直谏之士,送诸朝廷,朕当当庭策对,如有大才,则入朝为我大宁栋梁之官,凡举荐入朝录用者,举荐之人赏纹银百两,良田千亩,凡举荐之士名实不副,则举荐者视情节轻重,酌情予以责罚,钦此。”
李浩端着诏令,一脸疑惑地看着迟康,问道:“舅舅,这……这父皇究竟是何意啊?”
“何意?”迟康眼中无神地重复了一遍:“陛下这次是要动真刀子了,现在怕是已经不是我们和太子那边达成协议就能抵挡的了……”
“外甥不解。”
迟康叹了口气:“你素日里聪明伶俐,怎的就这件事就想不明白?陛下下这诏令,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大批裁撤朝廷官员的准备,等到各地州府上报上来贤良之士,陛下当庭策对,有了各个官职的后备之选,便是真正发难的时候了啊!所有的人事变动不会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古如此,今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陛下这诏令下得何等狠毒啊,满朝百官看到这纸诏令,必然会知道陛下用意,到时候各部各衙官员为了自保,必然会互相倾轧互相揭底,到时候不用靖龙卫去查,这朝廷百官的那些龌龊事儿便必然会一览无余。
旧官被罢免,新官上任,这中间衔接毫无纰漏,朝廷依然正常运转,却已在一次大的变革之中换了一批人!”
李浩急忙道:“那舅舅你可有危险?”
迟康见李浩关切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自你母后去世之后,我一直是谨慎本分,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场变革或许波及不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舅舅没事,我们就还有希望。”
迟康摇了摇头:“非也,你看得还是太近了,”
……
一纸诏书,犹如催命符一般,弄得满城风雨,百官大臣人人自危,纷纷感觉如芒在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自保而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更是不知道那送到陛下面前的奏折会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但半个月一来,入宫觐见的大臣与日俱增,乃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征和御书房的门槛,都已经换了两三根,来者有的是为了揭他人老底的,有举荐贤良方正之士的,百官们不知道这之中究竟有几分是状告,有几分是举荐的,他们只是能够从陪驾太监的口中,知道这些时日,征和夜夜都是在御书房之中度过的。
而这,又是所有官员最不想看到的。
……
络绎不绝的不只是有征和的御书房,还有唐渊的致远府。
随着各家银两送达,银两已经无处可放,唐渊不得不让陈小涛安排人在几个阁楼里面开凿出地下室以放库银,为保周全,唐渊让陈珂分配一部分镖师在各个阁楼之见巡防值夜,这些镖师都是原来北大营打剩下的残部,承蒙唐渊救命之恩,自然对值守之事兢兢业业,全然不会去做那监守自盗之类的龌龊事,库房周围,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现在黄旭最郁闷的是,银票写不过来了。
唐渊刻意吩咐过,所有的银票必须以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一百两为数,甚至还要求出一钱、二钱、五钱银子,虽然送来的银两只有不到二十万两,可是要开出去的银票可是多达五十万两,这银票要书写,就至少要写出去数千万张!
“少爷。”黄旭满脸郁闷地找到了唐渊:“咱们银票应该怎么开啊?如果按照您的要求,这银票如此零散,要把这五十多万两白银全都开出去,先不说纸够不够用,就算是够用,咱们也没那么多人能写出来啊,按照您要求的规制,一个人一个时辰最多能写出来一百张银票,咱们府上一共四千人,除去那些只会干活的大老粗,真正的文化人也只有不到一百人,一天最多也就能写五万张银票,如此多的银票怎么着也得写出去大半年啊!”
唐渊点了点头,黄旭的说法他倒是理解,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开不出去银票的理由嘛!现在才是五十万两白银,如果自己以后想要把整个大宁的货币都改成银票,那么以后每年要刊发的银票少说也在五百万两,而且是呈线性增加的,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印钞方式的话,恐怕每年印出来的钱都不够雇佣钞票写手的……
等等……
印钞……
唐渊一拍大腿,吩咐黄旭道:“你去弄一些一寸见方的小木块来。在上面雕出来不同的字样,然后把这些小木块放在长条型的模具里,这样用小木块蘸着墨汁,印在纸上,不就会快很多吗?”
黄旭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唐渊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提出一个思路,木块只是一个方向,你要找那种能够真正清晰地把墨迹盖到纸上的材料来,这个你去办,办好了少爷有赏!还有咱们致远府的印章,我给你二十个,你安排二十个可靠之人在印制出来的银票盖章,这些人要严格与外界隔离,他们出入印银票的阁楼,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不得有人私自夹带银票出去,可记住了?”
黄旭点了点头,便一阵风一样地出去了。
黄旭刚刚出去,唐渊便听到门外有人在说:“不错的宅院,只是这假山楼阁的摆放太过错乱,虽然风景尚好,但却大煞风水,害了这原本无比精妙的格局,可惜啊可惜……”
唐渊皱着眉走出了阁楼,看向来人,只见来者鹤发童颜,身着道袍,手托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一身的凛然正气。
“你是谁?”
“贫道道号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