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骂,本身就已经糟烂的心情便更加不堪,但面对这个未来的齐国皇帝,他却不能有丝毫的怨言,对于他来说,“忠”这个字,太过重要了。
丰都单膝跪地道:“元帅大人,此役我们没能攻下山城,实在是因为我们对敌军的情况不太了解,这些山城的守军实在太过诡异,我们没能拿下来山城,是末将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敌人情报,还请元帅大人责罚!”
田不易直感觉自己口渴难耐,刚刚发作也是因为没能第一时间喝上那口酒,现在冷静下来,也意识到现在如果和丰都闹掰了,那自己的酒水便是彻底没戏了,念及至此,他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算是再不会打仗,那些山城人不正常我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暂且不怪你便罢了,不过我要你三日之内拿下山城,你可有把握?”
丰都见田不易没有太过责罚自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义正言辞道:“元帅大人,经过今天一战,山城守军的情况我依然摸得差不多了,而依我看来,现在山城守军也已经黔驴技穷,我们人数占有绝对优势,每天都不停地攻城,一定可以拖垮那些山城的守军!以末将来看,三日内拿下山城,问题不大!
最重要的是,我们如果不能够尽快拿下山城的话,将会没有时间进攻章城,如此我们此番战争的意义便不大了,请元帅大人放心,末将叮定当全力以赴!”
田不易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丰都的肩膀:“丰将军这么说,本帅便放心了!”
丰都告辞,走出了帅帐,刚刚走到帅帐外面,就看到了西方的天空之上飘着阵阵的黑烟,当时便感觉不妙,此番战争实在是太过诡异,那些山城人本身就诡异得很,现在城里又开始烧火,又是什么幺蛾子?
丰都叫上两个扈从,便策马跑到了护城河边一百步左右的地方,他实在是有些忌惮那些山城上的弓箭手,再走近点,生怕自己没等拿下山城便把命搭在这儿了。
饶是距离尚远,也不影响丰都看到河对岸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个山城的战士,肆无忌惮地走出了城池,一边将那些战死的齐国战士给扒光,收走他们的兵器、铠甲、弓箭,一边还将被脱光了的齐国士兵堆在一起,直接给烧了。
而其中的一个人,丰都是有印象的,正是之前被自己俘虏的陈珂!
要说这陈珂也是倒霉,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被派来打扫战场顺便收一些福利,这些不应该是手底下的那些人干的活儿吗?陈珂也不是没和唐渊争辩过,但唐渊只是指了指战斗了一天的民兵,说了一句,你随便挑一个,只要你能打得过,就不用你们去打扫战场。
陈珂想到了白天时候的战斗场景,光是想一想和对方搏击都感觉胆儿突,更别提真的动手了。
于是,他们便老老实实地来打扫战场了。
丰都站在河对面,远远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自己刚刚看到的滚滚浓烟竟然是从自己手下士兵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丰都睚眦欲裂,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要滴出血来,这都是我大齐的战士啊!你们不光扒光了他们,还说烧就烧了?
眼看着那些战士们扒装备的手法越来越纯熟,丰都感觉胸口也随着越来越堵得慌,但却又无可奈何,还好这景象只被自己和几个心腹看到了,这要是被别人看了去,还不得被人污蔑是资敌?
丰都正要离开,便听到一阵破风声响起,已经见识过山城守军弓箭威力的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他直感觉自己脑袋上面一凉,一缕头发便飘了下来,再看身后的土地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概有拇指粗细的黑窟窿。
丰都见状,这突如其来的不明袭击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丰都不敢多留,立刻策马向着自己营地的方向逃窜。
“唉……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脸色苍白的唐渊扶着城墙,六百步开外的距离,将剑气射到这种距离,已经是唐渊的极限了,就算他想再施展一次剑气,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还站在城墙上冷冷地看着丰都等人的常飞,此时已经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唐渊:“你时神仙还是怪物?”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别想那么多了,斩首行动没成功,只能硬碰硬了,做好继续打仗的准备吧。”
常飞鄙视道:“你早就应该请三爷去把这丰都给做了,咱们的压力倒是会小不少。”
唐渊摇了摇头:“如果一个敌人都没拿下,只是斩杀了丰都逼迫敌人撤军,功劳自然是在靖龙卫的身上,如果这样,我们做的所有事情,所有战士、平民的牺牲便没了意义,今天一战,我们斩首两万多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功劳了,这时候再击杀敌军元帅逼迫他们退军,至少功劳全都是在三殿下这里了。”
常飞激动道:“既然如此,不如晚上请三爷再去一次齐国兵营?”
唐渊摇了摇头:“西韩国和楚国那边出了些乱子,听说是楚国和西韩国见齐国攻打我胶州,以为我国军力被齐国所牵制,纷纷打算趁人之危,三爷昨晚去了齐国大营,就直奔南方去了。”
常飞失望地点了点头,看向周围已经面露疲惫之色的民兵道:“今晚齐国人应该是不会夜袭了,留下一些人值守,其他人赶紧休息,明天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常飞语气很是自信,但心里却有些发虚,毕竟齐国人太多了,十多万呢,今天就算已经消灭了两万,敌人还是有十万左右呢,这些民兵或许能挺一天两天,但是三天五天呢?就是让他们一个一个去砍,十万人也足够让他们砍到手软的。
唐渊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就在这时沐忘秋走到了他的身边。
“别想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可是你现在刺杀的技术还不够纯熟,万一被只身深入齐国兵营,怕是不等见到齐国的那个元帅,你自己就先被发现了,到时候身处险境,纵然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万军从中全身而退,更何况,山城里面还需要你来坐镇,现在安泰营也好、民兵也好、还有那些被你派出去的镖师也好,都是靠着你在中间作为纽带才能够得以协调,如果你不在了,整个场面就乱了。”
唐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沐忘秋笑道:“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心思,不过你说得对,现在的确没到非要我去刺杀丰都不可的时候,不过我也在担心,小苗他们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汶城郊外,一个巨大的营盘坐落在此,营盘之中,有着数不胜数的平板车,每个平板车上面都放着粗布麻袋,汶城外的一个还没有注水的水渠之中,小苗和其他两千名镖师正远远地望着营盘。
营盘之中火光点点,不时有几队夜巡的齐国战士来往游弋。
半个时辰之后。
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划破夜空,几个站岗的齐国战士不幸中箭,但纵然是身受重伤,他们还是撕破喉咙吼了出来:“敌袭!”
宁静的夜色之中,这石破天惊的几嗓子,就如同初春炸雷一般格外引人注意,整个营盘瞬间便动了起来。
一个黑脸大汉来到营帐之外:“哪有敌袭?”
“禀报柳将军,我们站岗的战士刚刚中箭身亡!”
黑脸大汉柳呈自言自语道:“按说现在宁国的军队应该还没到,而大军怕是已经打下了山城,怎么会突然有敌袭呢?难道是逃跑了的那三千多宁国北大营的人?”
“将军,不太可能,三千人来袭击我一万五千人的营盘,这不是飞蛾扑火嘛!”
柳呈黑着脸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传令下去,全营戒备,粮草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柳呈选择安营扎寨的地方乃是一处空旷的平原,又在营盘外百步左右的距离安放了拒马,这样既可以抵御骑兵,又有开阔的视野,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奇袭的人是从哪来的,又是在哪埋伏的。
又是一阵破风声传来,这一次箭矢直接落在了柳呈的面前,吓了柳呈一大跳,柳呈急忙道:“都找掩护。”
嘴上喊着,自己也找了一个掩体蹲了下来,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大营方圆少说有七百步的距离,自己距离最近的营寨边缘都有三百步的距离,怎么就有人把箭射进来了,莫非已经有人解决了所有的岗哨?
念及至此,柳呈立刻问道:“我们的暗哨呢?给我叫来!”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没有粮草在旁的话,柳呈还敢把军队派出去搜查,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一个战士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将军。”
柳呈仔细看着面前的人,面前之人胳膊上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殷着鲜血,便冷声问道:“你怎么受的伤?”
哨兵哭丧着脸道:“回禀将军,有小股敌军偷袭,我们这一营的暗哨都被杀了,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
“敌人有多少人?”柳呈立刻问道。
“看上去不是很多,估摸着也就三五百人的样子。”
“哪个方向?”
“西边,那边有个小沟,他们都埋伏在那里。”
柳呈点了点头,立刻传令道:“传我军令,拨出来两千骑兵,沿着西边的沟搜寻,发现任何人,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