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毫无意义,也有失格调。
败了便败了,至少要败的体面,所以张俊做出了选择。然后在徐还的允许,百官的注视下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毫无疑问,张俊的所作所为,与秦桧狼狈为奸,是一个奸臣无疑。
但在最后时刻,他没有疯狂到底,没有再多造罪孽,还能心心念念着家人,足可见心底还是有些许良知的。
这大概也是田师中、宁向东这些骁将愿意跟随他的缘故吧!
没过多久,张府便有消息传来。
跟随张俊离去的士卒回来报告,张俊与家人吃过一杯团圆酒之后,便毒发身亡了。
那杯酒,是团圆酒,也是夺命酒。
他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死罪不可免,所以选择了自尽,至少可以走的体面一些。
也许临死的时候,他会想过田师中,想起了宁向忠……
总之,一个大奸贼授首了,还有一个秦桧在皇宫里。
徐还暗叹一声,扬鞭策马,踏入进宫。
整个皇宫已经完全被包围了,人质被解救了,奸佞自然也都束手就擒。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
张俊终究不是坏到底的人,他心里还有善念,在最后时刻阻止了秦桧的疯狂和残忍,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也避免让又一座皇宫焚毁于大火之中,即便将来至多算是行宫。
这些行为并不能抵消张俊的罪过,所以他选择自尽以谢天下。不过,也许可以因此从轻发落他的家眷,至少不至于满门抄斩。
徐还如是想着。
至于秦桧父子,则已经被擒获,五花大绑跪在了大殿之下,以防止他们口出狂言或者自杀。
罄竹难书的罪责,岂能是一个死字可以交代的?
绝不能便宜他们。
徐还远远看了一眼,暂时没有理会,而是进入大庆殿,释放并慰问所有的拘押的宗亲、大臣及家眷。
险死还生,劫后余生之人很是激动,流着泪寻找家人,抱头团圆,恍如隔世。
也有不少反应机敏之人,前来向徐还见礼,感谢高阳郡王救命之恩,也算是先混个脸熟。所有人都清楚,今日之后这个天下谁说了算。
徐还摆手示意,让众人尽早离去,然后带着些许大臣,竟然奔内宫而去。
疯妇韦氏也已经被控制了,吴皇后等先帝赵构的嫔妃还在内宫之中,需要解救安抚。
许久不见,吴皇后早已没有昔日的光彩,整个人十分消瘦,神采暗淡,不过目光里透着几分坚定。
看得出来,几个时辰前,她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好在徐还及时来了,一切皆为过往。
“皇嫂,徐还来迟,你受惊了。”
徐还上前欠身一礼,先帝皇后,柔福长嫂,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对吴皇后保持尊敬。
再者,起兵南征平叛,吴皇后的血诏是由头和合法性之一,如今前来覆旨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赵构之死实际是他在幕后所为,终究是有些对不起吴皇后,也算是致歉。
“子归啊,你来就好。”
一直坚定的吴皇后,此刻却忍不住泪如雨下,足可见这许久以来的惶惶不安,以及心中数不尽的委屈。
子归……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了,徐还忍不住暗暗一阵感慨。
“皇嫂安心,还幸不辱命,奸佞已经尽数擒获,已经安全了。”
“好,好,好!”
吴皇后连连点头,止住了脸上的泪水,命人带过来一个孩童,正是赵子彦家的儿子赵伯玖。
“把这个孩子交给他父亲吧,吾应允之事,不曾食言。”
吴皇后答应赵子彦会拼劲全力保全这个孩子,果然做到了。赵伯玖养在吴皇后身边日久,颇有感情,一时间抱着吴皇后的腿,一口一个“娘娘”,不愿意离去。
“回去吧,以后常来看看伯母就好。”
一句话立即撇清了与赵伯玖之间的母子关系,那么赵伯玖便只是个寻常宗室子弟,与先帝赵构再无特别关系。
吴皇后是聪明之人,看得清楚形势,也知道自己改怎么做,否则不仅会害了这个孩子,也会害了自己。
徐还心知肚明,说道:“也是,先让孩子回家见见父母,也好都安心。皇嫂受惊受累,还是先着太医来瞧瞧,保重身体为宜,不日处置奸佞,还请你出面见证。”
“好!”
吴皇后看了徐还一眼,轻轻点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
临安城破,奸佞被擒。
小皇帝赵昚也被禁足在皇宫之中,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韩世忠、吕颐浩等人开始在城中驻防,整顿军纪和治安,但凡与秦桧、张俊等奸臣有关联的臣子、将领纷纷被捉拿下狱,一时间临安各处牢狱之中人满为患。
徐还看了一眼夕阳下的临安城,突然有些疲惫,想休息。
临安城里的福国公主府已经封闭多时,短时间内难以修缮打扫,以供居住。倒是西湖孤山上的王府,在文澜书院师生的照料下依旧保存完整,稍加打扫便可入住。
如此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临安城完全整肃完毕之前,难保不会潜藏着什么危险。住在城外西湖畔,暗中观察,掌控大局最好不过。
再度回到故地,看着西湖水波,以及初生的绿柳新芽,以及开始筑巢的莺鸟,徐还不由感慨万千。
距离第一次看到西湖已经多少年了?八年,九年,还是十年?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好像很久远,又好像恍如昨日。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更无法与他人分说。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想要改变这段屈辱的历史,带着柔福帝姬一路南逃,回到临安是个开始。
前几年的所作所为算是成功了一小半,但局势并非自己完全掌控,所以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昏君奸臣当道,忠良遇害而无能为力。
但从今天开始,以后将全然不同,这天下终于可以自己说了算,万里江山我为主宰,历史终于可以由自己来书写,挥毫泼墨,肆意描绘这如画江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