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乘客的“企鹅”号客轮启程离开了宜昌码头,开始了她的最后一段航程。
海因茨.维森伯格党卫军上级突击队大队领袖[注]站在船舷边,抬头向四周张望。江面平静无奇,傍晚的天空没有丝毫云彩,太阳正缓慢的消失在地平线上。在某些人的眼里这是一副美丽的景象,但对于党卫军军官来说却完全称不上。
而且,美丽或者丑陋,维森伯格并不在意这样的问题。他更在意的是他的任务——格恩哈德.杜特曼区队领袖命令他带领一支特别行动部队到中国西南,搜寻并寻找机会夺取已经落入美国人手中的“亚特兰蒂斯古代科技”……
他讨厌这个任务。
虽然这是来自元首和党卫军全国领袖的命令,但他还是讨厌这个任务。
“亚特兰蒂斯古代科技”,只有白痴和疯子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当然,维森伯格还没有胆量认为帝国元首和党卫军全国领袖是白痴或者疯子,但他相信一定有什么骗子蒙蔽了元首和全国领袖,让他们下达了错误的命令。
比如说,那个火箭般升起的格恩哈德.杜特曼区队领袖。
维森伯格丝毫不怀疑所谓的“亚特兰蒂斯古代科技”是杜特曼jīng心编造的谎言——以便可以帮助他爬升到更高的地位;他相信他就是这种为了晋升就可以不择手段、肆意编造谎言的家伙。
只有他这种人,才可以在七年内晋升到区队领袖。
但他并不能指责什么,毕竟他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杜特曼说谎。他现在是党卫军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深受元首和全国领袖信任,没有证据的指责不但不能打倒他,而且还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灾难。
虽然并不在乎自己,但维森伯格却担心自己的弟弟受到牵连……
想到他的弟弟,他又开始生气了,因为正是因为他的错误才导致他被格恩哈德.杜特曼任命为特别行动部队的指挥官——党卫军上级突击队中队领袖库尔特.维森伯格曾经将弗雷德里希.威廉.戈林上校阻挡在总理府门口,这已经是全柏林都知道的事情。
这并不仅仅是得罪了某个权贵之类的小错误,当上级突击队中队领袖将空军上校挡在门口时,帝国元首、副元首、党卫军全国领袖、空军总司令以及外交部长却正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等待他的到来,库尔特的错误足以让他倒足一辈子的霉。
但库尔特还没有倒霉,他的兄长却因此却付出了代价。
海因茨.维森伯格憎恨自己的遭遇。
但他不憎恨他的兄弟,因此只能迁怒于格恩哈德.杜特曼……
该死的杜特曼!
在上级突击队大队领袖陷入沉思的时候,迟缓的“企鹅”号客轮正在逐渐靠近西陵峡的峡口。但就在这时,两艘属于南京zhèng fǔ的巡逻船却从后方追了上来,并发出了“立即停船”的指示。
遗憾的是,这个指示并没有得到遵守。虽然不知道巡逻船为什么要拦截自己,但事实上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企鹅”号的船长也不会服从它们的命令。理由只有一个:在一九三零年之后,还没有那艘在四川的公司注册的轮船被南京的巡逻船拦截过,他不希望在自己身上破例。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同行们的笑柄。
船长迅速判断了局势。现在客轮距离峡口只有不到一千米,所以,只要他可以强行将船驶入西陵峡,那么就算身后追来的是两艘战列舰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因为那已经是西南军政委员会下属的水上jǐng卫队的控制范围——虽然峡谷两岸还属于南京zhèng fǔ,不过江面的控制权却已经属于g qìng了。
南京的巡逻艇没有勇气进入g qìng的控制区。
“全速前进!”船长轻轻的发出了命令。
这让指挥两艘巡逻船的军官异常恼怒。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对方有可能拒绝服从命令,但当结果真的变成这样时,他还是感到不能忍受。
他想到了他在南京曾经执行过的追捕任务。在那些时候,除了悬挂外国旗帜的船只,有谁敢拒绝他的命令?怎么到了湖北,他的权威就不起任何作用了呢?他不能容忍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就这么让目标逃走,那就真是太丢脸了。
就好像“企鹅”号的船长不愿意成为同行们的笑柄一样,这个军官也不愿意成为同僚们嘲笑的对象。
他命令到:“全速追击!一定要将那艘客轮拦截下来!”
驾驶舱里的每个人的脸sè都变白了。“程组长,那艘客轮都快进入西陵峡了,我们继续追击是会遇到危险的。”
“会有什么危险?”
“西陵峡是g qìng的长江水上jǐng卫队的防区,进去我们就会被他们攻击!”
“荒谬!我们是在执行公务,难道他们也会攻击我们?”军官蛮横的说,“不要管那些四川人,继续追击!”
“但是……”
“闭嘴!按照我的命令去办!”
“是,程组长。”知道最好不要得罪这种直接从南京调来的上司,巡逻船上的士兵只好服从命令,无可奈何的驾驶自己的小船向着西陵峡全速冲去——不过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跳水逃生的准备。
而另一艘巡逻船,它的船长显然不愿意跟着自己的上司发疯,在发出一个“祝你好运”的信号以后迅速的转向一百八十度,返回宜昌了。
这一幕并没有逃过“企鹅”号上的乘客们的目光。大多数乘客都对第一艘巡逻船的固执感到不可理解。虽然“英勇无畏”和“顽强执著”都是良好的品质,但如果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未免也太过于愚蠢了吧。
乘客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并不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们的声音引起了海因茨.维森伯格的注意。
“怎么了。”他大声询问到,“发生了什么事?”
最开始没有人回答,直到他用还不熟练的汉语重复了一遍问题以后,才有一个船员告诉他:“有艘巡逻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条船的船长一定是发疯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都快要进入西陵峡了,它还追在我们身后,那不是找死么?”
维森伯格还是不明白。“找死?什么意思?”
“西陵峡是西南水上jǐng卫队的控制区,南京zhèng fǔ的巡逻船跑进去不吃炮弹才怪了。”停了一会儿,船员又补充到:“你中国话还说得不错,难道来中国之前就没有了解一下中国的国内形势么?”
“我知道中国西南zhèng fǔ并不服从南京zhōng yāng的命令,”这是维森伯格知道的,“但它的军舰会随意攻击南京的巡逻船么?”这是他不知道的。
“会。”
船员的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就已经在巡逻船上爆炸了。
接着又是一发。
巡逻船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整艘船迅速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在士兵们跳入长江的同时,它也在以更快的速度从水面上消失。
然后,两发炮弹的来源出现了——一艘缓慢行驶出西陵峡的小型内河炮舰,舰上装备的七十六毫米舰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慢慢的驶向巡逻船沉没的位置,耀武扬威的慢慢掉转了船头,然后就丢下一些救生圈返航了。
“刚才……我们进入峡谷了么?”直到这时,目瞪口呆的维森伯格才问到。
“开炮的时候?还没有。”
“那么,那艘炮舰为什么开炮?”既然客轮都还没有进入西陵峡,那么落后至少一千米的巡逻船就更没有进入禁区了……
“也许规矩又改了吧。毕竟这种事以前都没有发生过。不过谁叫那个巡逻船的船长发疯呢?”船员摇了摇头,然后就离开了。
而维森伯格则继续留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的上帝,”现在他更加痛恨格恩哈德.杜特曼了,“我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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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级突击队大队领袖”是普通党卫军和盖世太保的军衔称谓,武装党卫军则称为“一级突击队大队长”——但一九三七年还没有武装党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