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出班奏道:“内乱不除,外患难平。臣累受国恩,无以为报,愿执鞭阵中,为皇上效命!”
杨广大喜道:“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传旨,升杨玄感为礼部尚书,领右武卫将军,前往河北擒拿反贼!”
其实,就在杨广召集群臣之前,杨玄感刚刚收到杨万项的急报。虽然赵俊的信使早走了一天半时间,但走的是陆路,而杨万项却利用运河,走了水路,结果反而早到了一个时辰。
卢明月想要造反,事先也联络过杨玄感,虽然因为李密的劝说,杨玄感没有答应起兵,但与卢明月的联系便没有中断。一旦卢明月事败被俘,难保不会供出杨玄感,因此杨玄感才会竭力争取这次领兵的机会,没想到杨广竟然答应了。
若是往常,出了谋反大案,宇文述肯定不会再劝杨广御驾亲征,但他现在一心要讨好杨广,自然不遗余力,马上又劝道:“皇上千古明君,内乱外患自可一举除之,又何需分什么先后!些许小贼,杨大人出马必定手到擒来。臣再次叩请皇上北伐铁勒,臣愿为前部!”
宇文述的这个马屁正拍到了杨广心坎上,杨广不禁龙颜大悦,挥手说道:“传旨!宇文述为招讨先锋官,领兵先行,朕随后便至!”
这时,李渊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江南兵少,却不可不防。臣请领兵前往江南,剿灭叛贼!”
自大隋统一天下以来,朝廷便实行了“居重驭轻,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的军事策略,因此军府虽然遍布全国,但有三分之一集中在两京,而在江南、岭南两地,一共只设置了三座鹰扬府。其目的就是让南人不知兵事,便于朝廷加以控制。但这样做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如果南方发生大规模叛乱,当地官府却没有足够多的兵马加以镇压。
不过,李渊主动请缨,不只是为了替杨广分忧,趁机攫取军权的可能性恐怕要更大一些。
杨广生性多疑,对李渊尤其不太放心,当即摆了摆手,说道:“你新任卫府少卿,朕此番御驾亲征,还需你亲自安排车驾依仗,怎可轻离?江南那边,还是让别人去吧。”
卢明月是个穷贼寇,平叛既危险又没有多少油水,所以没人会去和杨玄感争。但江南却不同,王家是望族,家资巨万,查抄时就算落下一半,也是个天文数字,于是众皆踊跃。
杨广皱了皱眉头,却看到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默不作声,不由说道:“来护儿,你可愿往江南一行?”
来护儿拱手说道:“皇上执意亲征,臣自当追随左右。臣保举一人,可平江南之乱!”
杨广颇为意外,点头问道:“所举何人?”
来护儿沉声说道:“张须陀!”
张须陀曾经先是跟随史万岁平定过昆州的羌族叛乱,后来又跟随杨素平定过汉王杨谅的叛乱,屡立战功,杨广也闻其名,欣然应允。
刘子秋在官道上看见的那支来自洛阳的军队便是张须陀所率。在队伍的末尾,又有一支军队也是皮盔皮甲,其中一人,骑黄马,提长槊,正是秦叔宝。
原来,来护儿举荐了张须陀,又担心他平叛失利,便将自己部下精兵调给他,秦叔宝恰在其列。
秦叔宝也看见了刘子秋,只是军纪严明,他不能擅自离开,只得朝刘子秋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敢说。
……
夕阳的余辉撒在钱塘江畔,给长山村披上层金色的外衣,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宁静。忽然,村西北的角楼上响起了“丁丁当当”的铜锣声,这是有敌来犯的示警,已经回到家中的村民纷纷冲了出来。
时刻准备战斗是他们平时训练的口号,竹枪就放在门外,各自都有明确的哨位,吊桥已经高高拉起。除非来的是朝廷的正规军队,一些山贼水寇只能以卵击石。
最兴奋的是那帮少年兵。多日的训练,充足的营养,小伙子们已经壮实了一圈,憋足了劲想要一展身手。
高秀儿不顾阿安的劝阻,也走出了家门。遵照刘子秋的交代,她每日勤练,再冷的天气也没有松懈过,早已不是几个月前的柔弱少女。
还没来到村口,就听到一阵欢呼,吊桥重新放了下来,就见栓子飞奔而来,满脸激动地喊道:“嫂子,快去看看,大牛哥回来了!”
刘子秋这次秣陵之行收获颇丰,两辆马车,二十四匹好马,这还只是谢家所赠的一部分。
村民们都聚集过来,刘子秋开始分发礼物。已经到了年底,这些都是谢家送的年货,吃的、用的、玩的都有,比盐官城内卖的要好上许多。刘子秋那座小院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比过年还要热闹。
魏征见高秀儿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和刘子秋说上几句体己话儿,不由笑道:“乡亲们,乡亲们,人家两口子小别胜新婚,大伙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小院渐渐又恢复了宁静。高秀儿低着头,轻声唤道:“郎君。”
刘子秋知道她的心意,拉了她的手小声说道:“今晚,让香草她们在外面打个地铺。”
高秀儿早就等着这一天,“嘤咛”一声,羞红了脸。
忽听有人娇声说道:“阿郎,这里怎么睡啊。”
刘子秋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凝露凝霜姐妹。
这对姐妹虽然只是谢家的婢女,却自幼锦衣玉食,当作大家闺秀来养的,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贫苦的生活。她们也早看见了高秀儿,见她虽然貌美如花,但衣着首饰远不如自己姐妹华丽,还当她也只是刘子秋家中的婢女。
见到刘子秋和高秀儿亲昵的举动,这对姐妹心中竟然泛起一股酸意,情不自禁地撒起娇来。
刘子秋将脸一沉,说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们主母!”
姐妹俩没想到这个衣着朴素的美貌少妇竟然是主母,顿时慌了神,纳头便拜。在这个年代,家中主母对婢女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不要说她们的容貌还比不上高秀儿,就算比高秀儿美丽百倍,也不敢公然争宠。
今天送刘子秋他们回来的,还有许多谢家的人。高秀儿虽然早已看见了这对姐妹,却没想到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美人儿竟是自家婢女,忍不住狠狠在掐了刘子秋一把,板起脸说道:“香草,你去安排她们住下。”
香草答应一声,看向这对姐妹的眼色已有点不怀好意。
凝露凝霜姐妹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得罪了主母,心中忐忑,哪还敢挑肥拣瘦,再也不嫌这茅草房简陋了。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长山村重归沉寂。刘子秋非常舒服地洗了个澡,走进里屋。今天那对姐妹很识相,没敢继续粘在他身边。
虽说只是个茅草屋,但也算女儿家的闺房,屋里收拾得异常干净,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几案上红烛高燃,大红的绣被,大红的帐幔,处处透着喜庆。
高秀儿静静地坐在榻边,见到刘子秋进来,偷偷瞄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白嫩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不停地搓着双手,似无处可放,期待中还有一丝紧张。
刘子秋在高秀儿身边并肩坐下,将她拥入怀中,小声说道:“今天委屈你了,等以后,我一定要为你补办一场最浪漫、最热闹的婚礼。”
高秀儿却幽幽地说道:“奴家只是无根浮萍,能和郎君在一起,已经别无所求了。”
刘子秋却已经暗下决心,将来一定给高秀儿一个惊喜,不仅要让谢家认下这门亲戚,而且要大开中门迎她进去。但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想低头吻了下去。
高秀儿却伸手挡住,小声说道:“郎君,先吹了蜡烛吧。”
刘子秋笑道:“新婚之夜,蜡烛是要燃到天亮的。”
其实,刘子秋哪里懂得这些规矩,他只是喜欢看高秀儿娇羞的模样。高秀儿“嘤咛”一声,不再抗拒。一番激吻,高秀儿已经酥软如泥,喘息渐重,两人相拥着滚入绣被之中……
天光大亮,高秀儿仍然高卧未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偶尔还会抖动几下,也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刘子秋不敢惊醒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去以后,又将门轻轻带上。
这时,高秀儿突然睁开眼睛,飞快地从绣被底下抽出一方白布,白布上面星星点点,绽放着朵朵桃花。看看门外没有动静,高秀儿仔细将那方白布折好,藏在枕下。如果有人眼尖,就能看到枕头下面还另外藏了一张红纸。
……
洛阳西门,一队缇骑飞驰而过。片刻之后,宫中传来一阵大笑,杨广挥舞着战报,满面欣喜,自言自语道:“好!好!朕的大军还没动身,铁勒便望风而降!传旨,赏宇文述彩缎千匹,赦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之罪,升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宇文智及为将作少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