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刘子秋从洛阳带回来阿富、阿贵、阿安、阿福四个昆仑奴。这四个昆仑奴原本武艺高强,又经过刘子秋的指点,武艺更是突飞猛进。这四个人精通水性,并且练有一套合击之术。正因为有了这四个昆仑奴留守在长山村,李靖等人才非常放心地带着大批精兵北上。
阿富见到李玄霸撞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当作一回事。毕竟李玄霸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看上去又黑又瘦,就是被他撞一下又能有多大伤害?
哪知道,挨了这一撞之后,阿富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鲜血张口狂喷而出,仰面便倒。高秀儿是知道阿富武艺的,见状不由大惊,起身便要往后院逃去。
却不料李玄霸动作奇快,身形一闪已经挡在了高秀儿面前,一只手使劲掐住了高秀儿的脖子。这些年,高秀儿一直在练习形意拳,从来没有松懈,力气比普通的女子要大得多,但任凭她怎么使劲,却也挣脱不开。
李世民走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刘夫人,我们兄弟奉父王之命,请夫人前往洛阳一游。夫人若是不想受苦,最好不要挣扎。”
高秀儿在上林苑中经历过生死,并不是那种柔弱女子,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黑少年的对手,也渐渐镇定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李世民这才说道:“三弟,放手。”
李玄霸最听他这个二哥的话,果然松开了手。
高秀儿喘了两口粗气,却赶紧朝阿富走去。阿富虽然只是个家奴,但刘子秋在长山村的时候对他们四人情同手足。如今阿富躺在地上,面如金纸,生死未卜。高秀儿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先查看阿富的情况。
李世民却使了个眼色,说道:“三弟,把她捆上!”
长孙无忌有些迟疑,说道:“世民,我看……”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杀她的。咱们能不能顺利回到洛阳,还要着落在她身上。”
那边,李玄霸的动作却很快,不等高秀儿走到阿富身边,已经把高秀儿双臂反剪到背后,捆了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压低声音说道:“快!告诉他没事。”
不等高秀儿开口,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两个矮矮壮壮的昆仑奴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控制着院门,厉声喝道:“何方来的大胆狂徒,还不快点放了夫人!”
李世民原想绑了高秀儿,然后悄悄退出长山村。此刻见事已不可隐瞒,索性凶相毕露,猛地抓起几案上的一把短刀架在高秀儿脖子上,冷笑道:“你们两个快退出去,否则我便杀了她!”
这是一把障刀,是刘子秋命人从河西送来,给高秀儿的防身之用的。只是高秀儿自从生了孩子以后,一心向善,这口障刀一直放在几案上当作摆设,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今天却落入李世民手中。
眼看高秀儿受制于人,两个昆仑奴既不敢上前,也不肯退后,一时陷入僵局。李世民见状朝李玄霸大喝一声:“三弟,动手!”
李玄霸低吼一声,纵身扑了过去。守在门口的两个昆仑奴,一个是阿安,一个是阿福。这二人心意相通,不用招呼便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分别夹击李玄霸。
忽听李世民冷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反抗!”
说话间,他手中的障刀便轻轻往前一递。障刀锋利无比,瞬间在高秀儿的如玉般洁白光滑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渗出几点血珠。阿安、阿福顿时不敢再动,停了下来。
那边李玄霸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一拳重重地击在阿安的胸前。阿安闷哼一声,从门口倒飞了出去。阿福大吃一惊,眼看李玄霸又一拳朝自己猛击过来,虽不敢主动出击,却也慌忙凝神相抗。却不料,李玄霸个子虽小,这一拳却是势大力沉。阿福已经尽了全力,还是受了重伤,吐出两口鲜血,踉跄着倒在地上。
如果说阿富、阿安被李玄霸一击而败,是由于他们轻敌,没有防备的话,阿福却已经做好了准备,仍然受不了李玄霸的一拳之威,可见李玄霸的力气有多大。
高秀儿已经明白,除非刘子秋在这里,否则长山村中恐怕没有一个人是这个黑少年的对手。她心存仁慈,不忍心再让阿福他们做出无谓的牺牲,不由沉声说道:“住手!”
李世民笑道:“夫人有什么话要说?”
高秀儿冷冷地说道:“好!我跟你们去洛阳,不许再伤害这些无辜的村民!”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夫人大仁大义,李某佩服。还请夫人把小公子请出来,也好一同上路。”
高秀儿顿时变了脸色:“不行!我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不会让你伤害我儿子!”
李世民笑道:“夫人误会了,李某是为夫人好,不忍心看到夫人受母子分离之苦!”
高秀儿冷笑道:“谁相信你的鬼话!你要抓我走,那就快走!否则你就杀了我!我不会把儿子交给你的!”
长孙无忌慌忙说道:“大嫂放心,有某在,一定可以保得你母子平安。”
高秀儿狠狠地啐了一口:“子秋没有你这个兄弟!”
长孙无忌想起当年刘子秋在船上救他们兄妹那一场,不由得满面羞惭,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李世民却心硬驱如铁,挥了挥手,说道:“三弟,咱们走,出了这个门,你便可以大开杀戒了!”
听了李世民的话,李玄霸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暴戾之气,两眼发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如同野兽低吼。
院子外面,闻讯赶来的村民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李世民手握障刀抵住高秀儿的脖子,一步步逼向村民。
刚才引他们进来的那个村丁队长高举着横刀,厉声喝道:“快放开夫人!”
李玄霸却哈哈大笑,一拳便向那名队长击去。慌乱间,那名队长举刀就劈,早被李玄霸闪过,一拳击在那名队长的面门,另一只手顺势夺过横刀,反手一刀便斩下那名队长的首级。血光迸起,周围一阵大乱。
自从长山村迁址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长山村内部行凶,村民们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看到高秀儿被劫持,许多村民还是呐喊着冲了过来。
李玄霸一刀在手,顿时如虎添翼,转眼间便杀了十多个村民。他的刀法其实稀松平常,但撑不住他力大无穷,横刀又锋利无比,这一路砍杀,当真是无人可挡。
但看到被李世民劫持的是高秀儿,村民们尤其是老长山村的村民仍然奋不顾身地涌了上来,死战不退。他们都经历过三年前的一幕,知道如果没有刘子秋,整个长山村早就被杨家夷为平地的,又怎么能够让刘子秋的妻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劫走?他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抢回高秀儿。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李玄霸一刀砍成两段,居然忘记了害怕,哭喊着冲了上来。
李玄霸正杀得性起,哪管你是妇孺孩童,照着顶门一刀剁了下去。锋利的横刀借着李玄霸的神刀,竟然将那个孩子当头劈成两半,场面惨不忍睹。
高秀儿忍不住痛哭道:“住手!”
李世民冷笑道:“要我三弟住手可以,把你儿子交出来!”
在那个年代,女人是随时可以用来交易甚至牺牲的,李世民并不认为自己抓了刘子秋的女人就能够要挟到刘子秋。但如果抓了刘子秋的儿子则不同了,相信他不会弃自己的骨肉于不顾。
高秀儿满脸痛苦地看着仍然在长山村里大开杀戒的李玄霸,只得咬牙说道:“你先叫他住手!”
李世民这才大喊一声:“三弟,回来!”
李玄霸果然最听李世民的话,立刻收了刀,退了回来。
此时,村子里已经死伤了三四十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妇女和孩子。其实,长山村也有许多弓弩手,闪着寒光的箭镞一直瞄准着李玄霸。只是高秀儿被李世民挟持着,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胡乱放箭,免得伤了高秀儿。
李世民嘿嘿笑道:“夫人,现在可以将令公子请出来了吧?我三弟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如果我数到三,还看不到令公子的话,只怕他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真到那时候,就连我也喝止不住他了。”
围在四周的村民这才明白,这三个少年不仅要挟持高秀儿,还要挟持刘子秋的幼子,顿时都惊呼起来,大声喊道:“夫人,千万不能答应他!”“我们跟他拼了!”
李世民却冷冷地数道:“一!”
李玄霸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扬了扬手中的横刀。村子顿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李世民继续数道:“二!”
高秀儿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长孙无忌轻轻叹了口气,低垂着头,不敢再看高秀儿。
李世民却不动声色地继续数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