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官人,听了没有。wENxuEmI。cOM这江北外洋海面上出现了大股海贼,居然连官府的漕船都敢抢,皇上震怒,已经斩了都漕海运万户府万户老爷的脑袋,庆元的水军也北调了,准备找出这股海贼的老巢,一举歼灭呢。”
在松江府的一处酒肆里,几个采买棉布的商人低头窃窃私语着,虽然日后被尊称为黄道婆的黄母此刻还在海南岛跟黎族同胞学习纺纱织布的技术,但松江的棉布业其实已经起步,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兴旺发达而已。
“大股海贼?官府的话你能信嘛,告诉你们,当时只有一条贼船。”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其中某位年长的商人饮了一口酒,不屑的瞥了最初引出话头的这位一眼,这才抛出这个令人震惊的内幕消息。
“一条贼船?这可能嘛?”当下在座的就有人觉得不信。“邸报上可是了,行泉府司一共损失了十条三千石漕船呢。”这位显然也是有跟脚的,否则这邸报岂是普通客商能看到的。“贼人有这么强的武力嘛?”
“你还别不信了。”年长的商人看到自己的话被人质疑当即就显得不高兴了。“海贼袭来的时候,边上还有艘民船因为之前的风浪停在一边修补,船上的东主也是钱塘有名的老客,向来牙齿当金使的,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话还能有假。”着,此人哼了一下。“当时,海贼掠走了七条漕船,烧了一条,至于剩下的两条怎么回事,那就要问行泉府司的大老爷们了。”
“慎言!”其中一个行商听到这里立刻站了起来,推开包厢的门冲着外面张望了一下,幸好现在不是饭,二楼包厢边上一片静悄悄的,他这才满意的关上房门。“老哥哥是不是酒喝多了,桑哥大人的行泉府司掌管天下税赋,若是这话被他的人听到了,老哥哥,咱们这买卖恐怕也用再做下去了。”
一众商人顿时默然,而年长的这位头上的冷汗也丝丝的沁了出来。没错,也许桑哥高居朝堂不会理会下面商人的非议,但是阎王好见鬼难缠,这个把柄落在那些敲骨吸髓的税吏手中,若是自己没有一定的跟脚,恐怕倾家荡产也未必能得个善了。此刻,年长的商人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知道言多必失啊。
“来,来,喝酒,咱们只谈生意,不问国事。”见到酒桌上的场面有些冻结的样子,坐在另一边的一位坐商急忙劝慰着。“今日陈大官人做了笔好买卖,十万金珠采买五十万匹白布,真是少有的大手笔,令人佩服、佩服啊。”
“正是,正是。”这么一,刚才的尴尬才尽去,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举杯相庆着。“来,来,诸位同饮此杯为陈大官人贺。”
酒又过了三巡,菜又过了五味,气氛再一次活跃了起来,有人招来酒女,放浪声伴着丝琴的乐声响了起来。所谓商人轻别离,为了钱财奔波的商人们自然知道及时行乐的意义。
“对了,几位,有没有路子搞来日本货?”日本的倭刀、褶扇、玳瑁、铜材、白银、珊瑚、珍珠、黄金、硫黄等曾经前宋大受欢迎的商品,但是因为元廷的两次征东,使商路为之断绝,而物以稀为贵,越是缺乏,越是能获得暴利。
“如今日本货可不好弄啊,听杭州、庆元、扬州都有商户私下出海,结果全部消失在大洋上了。”其实话的人明白问话人的意思,因此几双眼睛直盯着在座的某人。“若要问现而今谁还能搞来日本的货物,在松江地面上除了东盛号的汤朝奉,恐怕就没有第二个人了,汤大官人,您是不是啊。”
“不知道陈大官人想要什么日本货。”最初挑起话头的那个精瘦商人眯着眼看着话主,作为目前在杭州、集庆、庆元、泉州、福州、扬州、芜湖、安庆、松江等江海大邑都开设了分号的东盛商号的一名朝奉,他自是隐隐约约知道东主背后的权势,因此底气十足的反问着。“不过,当下两国之间还有交战,这东西便宜不得。”
“钱不是问题。”陈大官人能以十万金买五十万匹布自然也是豪气万丈的。“只要东盛号能提供什么,一口价,我的盛兴隆什么都要。”
“哦?”汤朝奉眼珠打了一个转,对方这个态度倒是要好好盘盘底再了。“陈大官人如此一,我倒不好做主了,这样吧,我回去后马上给本号卢东主去信,请他老人家立刻来松江一叙,到时候就请陈大官人直接跟本号卢东主面谈,只是这来往时间不短,不知道陈大官人是否有这个时间等候啊。”
“这是自然。”陈大官人头。“请汤朝奉尽管去信,某不是还要在这等那五十万匹白布了嘛,总不见得这边的货都收上来了,贵号东主的大驾还不到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好,贵我之间没有合作的缘分了。”
“呵呵,”汤朝奉干干的笑了一声。“陈大官人笑了,海贸嘛,风险虽然大了一些,但是这利嘛,自然会让本号上下动心的。”
话已然到这个地步了,双方自然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这场酒筵的目的就是为了陈、汤两人上这么几句话,因此,接下来就是垃圾时间,该寻欢的寻欢,该走人的走人,正所谓宾主尽欢而散。不过,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场酒筵举行的时候,东盛号的东主卢建平正身在福州宣慰司衙门之内呢。
“卢副千户,不,卢东主,最近的生意好像做的很大嘛。”福建宣慰使潜友一脸疲倦的靠在官帽椅上。要知道福建行省担负着宣国威于东、西洋外邦的重任,而年中刚刚出击占城的南征大军就是福建行省的部队。为了这些南下部队的补给,为了后续援兵的辎重粮秣的征发,身为安抚民心的宣慰使的潜友没有少跟驻军万户以及福州知府衙门闹矛盾,以至于身心憔悴,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
“这是托大人的福。”卢建平这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更何况潜氏之女将是未来的国母,这个马屁该拍还是要拍的。“若非大人的顾拂,在下的东盛商号没有这么顺利在泉州、在福州开设分号。”
潜友摇摇头,他久历宦海,什么好听的话没过,又什么好听的没听过呢。“好了,不要这些无用的了,你且,这次来是又有什么事要本官替你做主啊。”
“大人明鉴,第一是马上要过年了,主上派人送来一合日本珍珠和二十匹日本丝绸作为年礼请大人笑纳。”潜友一愣,这才十月底的样子,怎么是要过年了?就听卢建平继续着。“另外还有件事要通知大人,主上已经定于明年的正旦开国建号自立为公。”
“开国建号自立为公?”潜友浑身一颤,如果张煌自号大元征东行省参政已经是僭越了的话,那么自立为主就是**裸的背叛了大元朝廷,尽管称公不如称王那样使元廷难堪,但是叛逆就是叛逆,一想到自己可能因为是张煌的三族而遭到的元廷的严罚,潜友的手抖得就更厉害了。“你家主上是什么意思?”
“我家主上知道大人在福州过得不舒服,所以命臣下接大人去九州。”虽县官不如现管,但卢建平现在也算是桑哥和杨琏真迦一条线上的,正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潜友这条破船了,不过潜友却是未来的国丈,少也将有个男爵的爵位,自然能结好尽量结好的。“还请大人准备一二,月中就走,年前可以达到九州。”
“去九州?”潜友神色一动,到自己女婿那去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元廷会这么罢休嘛?一想到铺天盖地的元军第三次出阵日本,潜友就一阵的恐惧。“不,不,让本官再想想,再想想。”
“大人不愿意去九州嘛?”卢建平眉毛一竖,潜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向元廷告密以保全首领家族嘛,这可是不行,现在虽日本内战,九州方面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然而面对可能的元军征讨大军,新生的公国可是未必能稳操胜券呢,而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这个已经被预定的男爵岂不是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大人不去,夫人和公子一定要去。”卢建平思来想去只想明白了一,那就是只能先打消潜友的妄想,继续保持对元廷的消息封锁,为此他走近一步,也顾不得是否得罪对方,双眼死死的盯住了潜友。“大人可千万想明白了,元廷暴孽,民不聊生,主上也是为千万汉人寻一条生路,大人可不要误人误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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