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宜嘴唇动了动, 没出声。
她能明白陆明承的意思，可又实在抓不住他说这话的重点。
又或者是说，她抓住了, 可不敢往抓住的方向想。
姜秋宜眼睫轻颤, 抬起眼看着陆明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是认真专注的, 和往常不太一样, 但又是一样的。
这就是他。
“秋宜。”
陆明承看她没出声，低低喊了声。
他声音低沉，裹着夜色和冬日冷风吹到她耳畔，竟让人听着觉得温柔。
明明他和温柔一点也不沾边。
姜秋宜回神, 眼睫毛动了动，轻应着：“大概......明白了。”
陆明承看她半晌, 不由地笑了下。
他估计，姜秋宜并没真的明白。但不着急，慢慢来。
陆明承虽不是很了解她, 但总的来说, 也算是知道她性格。
“吃吧。”他说了声。
姜秋宜“嗯”了声，默默地喝粥。
她表面看着淡定, 可心口和脑子里却总有压不住的东西，在活蹦乱跳着想冲出“牢笼”一样，让她难以控制。
迷迷瞪瞪的吃完这顿饭, 时间也不早了。
陆明承买完单，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人：“还想去哪里？”
姜秋宜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 提醒他：“已经要十二点了。”
陆明承挑眉。
姜秋宜道：“明天你不是要去度假村吗？回去吧。”
陆明承“嗯”了声, 没什么意见。
回去路上，姜秋宜时不时会把目光落在旁边人身上。
陆明承开车很稳, 也不会有那些不好的习惯。
四平八稳着，他掀起眼皮看着前方宽敞大道。
到深夜了，路上行车都少了很多。
而路道两旁的路人，更是近乎没有。
姜秋宜盯着陆明承的侧脸看了会，又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她没有目的地看着，在走神。
到家车停下，姜秋宜才回了神。
“到……到了？”
陆明承“嗯”了声，“到了。”
姜秋宜点了下头，跟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进屋那一刻，姜秋宜还觉得外头带进来的冷风被裹了进来。
但很快，她又觉得温暖。
这种暖，不是屋子里散出来的暖气，是别的说不清的东西。
姜秋宜无声地和陆明承对视看了眼，低声道：“我先去洗澡。”
陆明承：“嗯。”
平平淡淡地过了一晚。
次日醒来，两人都非常正常。
至少，姜秋宜是这么认为的。
早上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陆明承神色寡淡，和她说话也没太大区别。
仿佛昨晚那个话多的人不是他。
姜秋宜瞥了他两眼，敛下眼睫吃早餐。
吃完，她要出发去杂志社了。
“秋宜。”
姜秋宜回楼上换了套衣服，刚到门口，就被陆明承叫住了。
姜秋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啊？”
陆明承看她，好笑道：“走这么急？”
“……”
姜秋宜眨了下眼，浅声道：“要迟到了。”
虽然她一个老板迟不迟到不重要，但姜秋宜还是很尊重杂志社的上下班时间的。
陆明承应了声，淡声说：“我待会去公司一趟，就去度假村那边了。”
姜秋宜一怔，点了下头：“哦。”
陆明承稍顿，补充道：“周日晚上回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姜秋宜：“嗯。”
陆明承看她这样，有点想笑，“就这样？”
姜秋宜默了默，瞅着他问：“注意安全？”
“……”
陆明承无言。
姜秋宜被他注视着，有些许不适。
她安静了片刻，轻声说：“你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听完两人对话的徐叔，默默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这两人说的都是什么啊。
人家小夫妻要出差分开，不应该都是抱一下亲一下吗，这就算不抱不亲，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句――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吧。
徐叔恨铁不钢钢地看着陆明承，真想代替他冲上去说一句：
――没事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徐叔正想着，两人对话声再次传来。
陆明承扬了扬眉，灼灼地盯着姜秋宜问：“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
姜秋宜：“？”
她懵了下，狐疑看他：“那……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明承笑了下。
姜秋宜觉得他非常莫名其妙。
她眼神飘忽着，佯装着急地看了看时间：“还有话要说吗？”
陆明承看了她两眼，倏地说：“嗯，你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
一时间，家门口萦绕了一种怪异的氛围。
姜秋宜被他的话噎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嘴唇翕动，半天后憋出一句：“知道了。”
陆明承：“去吧。”
在姜秋宜转身走的时候，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好好花钱。”
姜秋宜：“……”她脚步一滞，差点在家门口摔跤。
陆明承看她上车离开，这才收回视线。
“那你怎么回的？”
简夏一大清早被姜秋宜电话吵醒，听她说了一大堆后，抓住了重点。
姜秋宜到杂志社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简夏打电话。
这个点黎妙在飞机上，林珊珊和盛清霓估计都在路上去上班，只有简夏在睡觉，最闲。
想当然的，她把电话打给了简夏。
姜秋宜噎了噎，低声道：“我没回。”
她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差点想带陆明承去看精神科医生，她还能怎么回啊。
简夏：“……那你也太怂了吧。”
姜秋宜：“我哪怂了。”
她面无表情说：“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简夏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现在反应过来了就来扰我清梦？”
“是的。”姜秋宜坦荡荡承认：“其他人都在休息，我只能找你。”
简夏无言，也觉得很诡异：“你老公是不是想做什么啊？”
姜秋宜：“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来问你了。”
“……”
简夏沉默了会，低声道：“他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姜秋宜微顿，低声道：“当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
简夏眼睛亮了亮：“你一起说了。”
姜秋宜哽了下，摸了摸鼻子，把昨晚的事也给简单概括了下。
听完，简夏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卧槽，这还不明显吗？”
姜秋宜：“……明显什么？”
“你老公在对你示好啊。”简夏用她言情作者的逻辑分析：“你老公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你就没发现吗？”
姜秋宜沉默。
怎么说呢，她也不是没发现。但是她不觉得这是示好。
有换句话说，有示好的成分存在，可是这示好来的很莫名其妙。
简夏扬了扬眉，拔高音量道：“你真没发现？”
“发现了。”姜秋宜诚实道：“那他为什么跟我示好？”
简夏：“卧槽……”
她喃喃说：“你是傻子吗？陆明承跟你那样说，这样示好，除了喜欢你还能因为什么啊？”
姜秋宜想也没想，直接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
简夏不信邪了，“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就得认可我的说法。”
她义正言辞道：“陆明承就是喜欢你。”
“……”
姜秋宜听着，头有点疼。
她缄默了许久，温声道：“反正就是不太可能，而且就算是喜欢……也不会长久。”
简夏：“？？？”
简夏眨了下眼，费解道：“怎么就不长久了？你怎么知道不长久呢。”
姜秋宜张了张嘴，想说小说世界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没办法说出来。
这种事，除了亲身经历，旁人根本不会相信。
简夏：“而且啊，就算是喜欢也不会长久，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其实你也能感觉到陆明承对你有点喜欢的不是吗？”
姜秋宜哑言。
简夏无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你既然都知道，那你问我是想要确认一下呢，还是想说什么？”
“……”
这是个好问题，姜秋宜无法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给简夏打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也不知道自己问她，是想求证什么，亦或者是逃避什么。
“我――”
简夏：“你别我了，我来猜猜。你给我打电话呢，其实是想寻求认可感对不对。”
“你想让我这个旁观者确认，事情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对吗？”
“……”
姜秋宜没吭声。
简夏无言，叹了口气问：“现在确认了，你有什么想法呢？”
“没想法。”
姜秋宜说：“很懵。”
她之所以跟简夏说，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求证自己心里抓住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感觉。
她很怕是自己多想了。
可求证后知道不是自己多想了，姜秋宜又迷路了。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在现在这个关卡中，她好像没办法往前走，只能停滞在原地。
简夏无言，恨铁不成钢说：“怎么能没想法呢，陆总喜欢你不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你可以试试啊。”
她道：“你们不是一见钟情的性格，但可以日久生情啊。”
姜秋宜没说话。
简夏道：“难道你就真的对陆总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完，她自言自语解答：“不应该啊，你们直接又没有深仇大怨，这么好的男人，换谁都会心动吧。”
姜秋宜听着她的嘀咕，更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无处可逃。
她敛了敛眸，没有逻辑道：“我让你分析，没让你问我这个。”
简夏：“……我这不是作为闺蜜关心一下嘛？”
她好奇：“还是说你的心思被我说中了，你心虚了？”
姜秋宜一噎，“你别说话了，我要去忙了。”
简夏：“……那你去忙之前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秋宜：“不告诉。”
简夏：“……”
一整个上午，姜秋宜都在走神。
她脑海里一会蹦出这个想法，一会蹦出另一个。
脑子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让她不得安宁。
中午，丁可把她要的饭送进来时，她还在发呆。
丁可瞅了眼，狐疑道：“姜总。”
姜秋宜回神，看她：“嗯。”
丁可：“姜总吃饭了。”
姜秋宜看了眼，笑了笑说：“谢谢，辛苦了。”
丁可点点头：“应该的。”
她瞅着姜秋宜，好奇问：“姜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
姜秋宜沉默，想了想说：“没什么事。”
丁可不太放心，随口安慰说：“姜总你要是有事可以说，我们虽然可能没办法帮你，但能给你加油打气。”
姜秋宜失笑。她弯了弯唇，看着丁可半晌，忽然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个朋友吗？”
丁可眼睛一亮：“那位吃错药的？”
姜秋宜被她的话呛了下：“是的。”
丁可：“他怎么了？”
姜秋宜默了默说：“我怀疑他不是吃错药了。”
丁可茫然：“那是怎么？”
姜秋宜和她对视，语气悠长：“我怀疑他被人催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