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有人叫道，姜芥眼睛一亮，循着马蹄声望去，便被那马上青衫男子的容貌狠狠晃了一下眼。
巧的是，谢弈恰恰也转头看到了她。
他双目清寒带雪，眉头微紧，犹如锁了一段崇山峻岭于眉目间，愈发显得面庞神清骨秀，仿佛山水画中走下来的翩翩谪仙。
姜芥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果真不负芝兰玉树的美名。
或许是因为对上姜芥的目光，谢弈晃了神。
不料就是这一晃神，他身下的马驹刚刚走了两步，忽然从斜刺里撞出一个丫鬟，直往马蹄子底下扑。
“小妹……小妹你等等我……”
顾明珏又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喊了她一声后，望见谢弈的马蹄子下立着一道人影，顿时急得大叫，“小心！底下有人！”
听到喝声，谢弈立即拧紧缰绳调转马头，可怜他身下那匹小马驹被勒得仰天嘶鸣，一阵怒扬前蹄，将谢弈从马背上整个儿掀了下来。
丫鬟吓得呆在原地，过路的行人大惊失色，哄闹一声四散逃开。
谢弈贴在马背上荡了一瞬，当即松了缰绳向后跳开，极为利落地自熙攘的人堆里一跃而起。
本是早春节气，树顶的银杏叶被众人胡乱一拥，震得纷纷掉落，添得山门前更显惊乱。
坐在马背上的谢弈一袭锦袍翩然飞起，头顶飞落无数金光灿灿的杏叶微雨，在人群中成了一道耀目的风景线。
“让开！都让开……”
待四周的人退去后，那马打了个阻停下来，谢弈也随着成片飞叶落到地上，眉头深深皱起。
“谢公子……”
顾明珏下了马，便跑到未来的妹夫跟前问道：“你怎的掉下来了？”
“不碍事。”谢弈温声道。
这事搁了旁人，早就暴跳如雷，可见他的好脾气。
顾明珏拍了拍受惊的马驹，盯着方才冲到她马前的丫鬟，面色不虞，“你是哪个府上的？”
丫鬟还有些没缓过神，只是面色发白，瑟瑟缩缩说不出话。
“问你话呢！”顾明珏动了气，指着她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狗奴才！”
“我……我……”
丫鬟压下脑袋，浑身哆嗦。
不等她说完，谢弈便拉走顾明珏，没让他再为难那丫鬟。
因了此事，姜芥突然对谢弈生出了好感。
那天在三卜寺，她还因为无聊跑出了庙里，与谢弈有过一面之缘。
三卜寺有座不大不小的鱼池，专给豪绅贵人们散心赏看的，姜芥在女眷的那一侧，绕着鱼池走了半圈，便看见了谢弈。
谢弈走到鱼池边上，也听到了山石纱裙摩挲的声音。
“谁？”他皱起眉头。
半截如意云头鞋率先露出来，便看见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步伐小心沉稳，裙摆簌簌。
姜芥双手持扇，身侧藕粉色的衣带随风飘动，本打算正正经经走出来的，不料踩着滑溜的石板踉跄一下，将好不容易系得端正的领口歪出去半边，露出一段纤细白嫩的脖颈。
是她。
谢弈面容纹丝未动，眼中却起了一丝笑意，是之前害得他晃神的小丫头。
见到他，似乎是有些意外，姜芥只得假装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力道用的有些不对，娟纱缕缕磕碰在锁骨处的玉坠上。
谢弈看着她，也不先开口。
庙里极静，清风一过，似能听见她腰间红玉水滴叮铃相碰的声音。
“见过二公子。”姜芥先唤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这里女眷待的后院，于理于礼他都不敢在这儿才是。
谢弈眉头微挑，略一点头算作回了她。
云中的天光恰好一荡而开，借着那光，他看清她脖子上还坠着一块青色的如意云纹玉片，更加衬得肌肤白皙如冰雪，比灯笼还晃得人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