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你醒了!"喜悦又沙哑的男声传来。夏瑾蓦然抬头,是楚煜。
他比以前憔悴多了,衣服皱褶好像几天都没有更换过,以前每天光滑的下巴充满了胡渣,眼眸血丝充盈,只是他的目光那么深,笑容那么温暖,带着种从内心深处缓缓散发出来的释怀和喜悦,不假思索便把她紧紧抱入了怀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夏瑾笑了笑,有点迟疑,但还是没有推脱开他的怀抱,"楚哥哥,我没事,没事。月曜呢?他怎样了?"
楚煜的眼眸突然涌现雾气,却是没有答话。
楚煜让知秋扶起了夏瑾的身子,端茶喂入她的口中。夏瑾望向楚煜,只觉他双眸漆黑如子夜,正凝视着自己,其中藏有我看不懂也看不清的莫名情绪,心中突如其来的一阵紧张。
她心中一惊,声音已是颤抖不已:"月曜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怎样了?回答我,他怎样了?"
"他没事,已经度过危险的时候。现在离你们遭遇偷袭已经十天。他在被救后三天度过了危险期,只是由于失血过多,本身他身体就不大好,大夫说他需要静心休养,所以前两天已经被易王爷送去无量山。估计没有数月半载是不会下山的。而你,主要是外伤,没有大碍,只是头部受了撞击一直没醒过来,大夫说,若醒来,就已好了大半。"楚煜压抑着烦乱的黑眸深深郁郁,对她温和道。
夏瑾的心神瞬间定了下来,便挪开了身边被子,脚步下地,"那我现在就收拾行李,我上无量山区照顾他。"
楚煜的眼眸如落叶般萧条,拉了拉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了下来,他黯然道:"你不用上山了,也上不了山。"
看出夏瑾眼中的询问,楚煜缓缓松开了手臂,问道,"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经过一字不漏。"
夏瑾皱了皱眉头,然后就把七夕当天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的告知,包括了她和易月曜的面具游戏,她和邵玦如何相遇、如何落水相救,还有之后遭遇偷袭,刺客招招指向她,易月曜一直帮她抵挡等诸多细节无疑遗落。
听着夏瑾的叙述,楚煜眼神越来越冷厉,"刺客为何会招招指向你,而非月曜,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而且我检查过月曜身上的中箭,那不是无量国铸造的箭。内里有何玄机,我会彻底查清。只是,夏瑾,我知道你素来直率冲动,不过做事还算稳妥,但这次为何如此肆意妄为。我不是警告过你吗,邵家和易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邵玦碰不得,见到他你为何还不躲开,徒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我,我,我只是一时冲动,怕他溺水而亡,所以才冲动救之。"她喃喃解释道。
楚煜摇头,苦笑了起来:"但这天下,除了我,谁相信你当时只是在救他?就算是易月曜,我估计他也要沉思良久才能想通吧。"
夏瑾并不知道,在这十天里,他们七夕发生之风雅逸事已经被传得天下人尽皆知。
甚至有茶楼已经有说书的在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天之事,而夏瑾也成了无量国的第一红颜祸水。
最保守而厚道的版本是,无量国护国大将军邵玦爱上了易王府的丫环夏瑾,两人情深私定终生,但由于此女为易王府易月曜所钟情,易月曜不断的阻挠两人。在七夕之夜,邵玦和夏瑾两人跳河殉情,后被救之。易月曜本就身体虚弱,一听后就一病不起,性命堪忧。
而最不堪的版本,当然是说夏瑾,如何迷惑男人,左右逢源穿插在邵玦和易月曜之间,为令两人更加死心塌地,施苦肉计跳河,令两男人更加反目,大打出手,易月曜情伤之下一病不起。这夏瑾极有可能是西域国派来的奸细云云。
而令人最津津乐道的是,在谣言蜚语疯传之际,邵玦居然发话,说他依然中情于夏瑾,只希望她能来寻自己,邵府大门永远为她打开。
"夏瑾,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现时全无量国的人都觉得你有负于月曜。外界都以为月曜是因为你而一病不起,而易王府也不便解释你们是遇刺,怕引起皇上关注。现在连皇贵妃娘娘,都以为你有负于月曜,她昨天已经传来口谕,要等你一醒,便把你赶出易王府。永远都不准你见月曜。你这次的祸,真的闯大了。"楚煜走近夏瑾身畔,温柔而痛楚地抚她的面颊,微瞑的瞳仁中心凝了冰晶般凄冷,黯然道。
"什么?"
夏瑾大惊失色,身躯突觉一软,便欲倒下,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楚煜连忙扶起了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眸光愈柔,瞳仁中倒映着她的面容,有着无限的怜惜和安慰。
夏瑾已经六神无主,口中只喃喃道:"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楚煜捉紧了夏瑾的手,稳一稳她的情绪。
"我们楚家在城郊有数处别院,环境清幽,你或许先选一处,搬过去安定下来。等事情风声过了,皇贵妃的气消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放心,夏瑾,我楚煜定会一辈子护你周全,照顾你,没有任何人能伤你,你无需过分忧心。"楚煜温柔地望着她,眸光如水晶般剔透,映了夕阳的红光,又流霞般璀璨着,与平时的恬和目光有所不同。
夏瑾正想回话之际,便听到门外传来叩门声,有侍卫站在门外道:"楚公子,易王爷知道夏姑娘醒了,想要她过去一见。"
她闻言讶异不已,"易王爷下山了,在府上?要见我?"
楚煜脸色一沉,俊眸有着凛冽的锋芒一闪而逝。
"易伯父下山接月曜后,就再没上山,说等你醒了要见你一面。"
楚煜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夏瑾,眸子冰凉而深沉,一字一句无比正式的道:"夏瑾,你听好了。等一下,无论易伯父和你说任何的事,提任何的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他。听着,一定不能答应他。万大事有我帮你顶着,知道吗?一定不可以答应他。"
夏瑾不明所以,但又觉得诡异莫名,点了点头,便跟着侍卫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