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主子, 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明个回书院,翠螺抱着怀里收拾的东西扭头跟贺眠说,“我刚才从马车里拿东西的时候, 不经意看见街角好像有个人在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她那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视线,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一脸凶相。
对方跟她对视瞬间,佯装闲逛, 目光看向别处走开了。
翠螺还是头回碰到这事, 没忍住跟贺眠说了声。
“近日咱们府上招惹什么事了吗?”贺眠目露疑惑,倒抽了口凉气, “难道是想趁我娘不在,进府抢劫?!”
所以提前来踩点吗?
贺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即再想想莲花县的治安, 觉得这可能性微乎甚微。
白县令治县有方,别说上门抢钱的了, 就连走夜路被套麻袋扔黑砖的都没。
而且因为贺母经常外出去下面的茶庄, 贺府养了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家丁, 都有拳脚功夫, 为的就是守家护院, 免得府里的男眷老小被欺负了。
翠螺想了想, “也可能是好奇吧,毕竟主子您乡试回来, 这事大家都知道, 许是想看看您从外面带了什么稀奇东西。”
毕竟莲花县是小地方,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去过省城,所以会好奇也正常。
再说了,贺府是大府, 别人路过的时候偶尔会看两眼,翠螺觉得自己可能多疑了。
贺眠点点头,先把这事放下了,“等明天再仔细留意一下,看没有人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为府里唯一一个能立起来的女人,贺眠顿觉肩上担子瞬间重了起来。
早知道就养狗了,就最凶最凶的那种,要是真什么事,翠螺负责关门,自己狞笑放狗!
这事暂且掀过去,翠螺又嘀嘀咕咕说起别的,“主子,您也该做秋服了。”
如今虽是夏末,可天气早晚微凉,离秋季也不远了,翠螺打开衣柜发现贺眠是夏衫居多。
贺眠凑过来看了一眼,“没事,把我去年的秋衣拿出来,能穿就行我又不挑。”
这跟挑不挑没关系,主要是贺眠是贺府的嫡长女,她身上要是穿去年的旧衣,旁人都该以为贺府变天了。时候身上的衣服就是身份跟财力的象征。
谁知道翠螺这话刚说完没两个时辰,临睡前,贺父带贡眉过来了。
“眠儿要睡了吗?”贺父让贡眉上前,把手里捧着的几身新衣服交给翠螺,跟贺眠说,“你的秋服也做出来了。”
贺父顺势坐在桌旁,“今年你跟芽儿的衣服都是徐氏安排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日子跟变了个人一样,就前些天芽儿那事,若是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徐叔没使坏心,您就当好您的主君享您的清闲日子,别管。”贺眠坐了一天的马车,这时候的确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坐下来陪贺父说会话。
她扭头看翠螺往衣柜里挂衣服,总觉得身水绿色的秋服些眼熟,今个芽芽穿的好像也是这个颜色。
“您刚才说芽芽什么事儿?”贺眠倒了杯水递到唇边,太烫了,就端吹了吹,侧身看贺父。
贺父本来不想说这些糟事的,可贺母不在府里,贺眠是他最亲近的女儿,出了事总得跟人说说才好受。
这些日子一直憋,既不好跟芽儿说,免得惹他难受,更不想跟徐氏说,谁知道现在的好心是不是装的。
如今好不容易贺眠回来了,贺父就一骨碌的把事情跟她倒出来,说到邹氏带了个女人要把芽儿骗走的时候,贺父更是后怕的哽咽出声,“虽说我不喜徐氏,可这事的确多亏了,若不是他在,芽儿可就真被这些人给骗走了。”
光是想想这可能,贺父都接受不了。要是芽儿真个三长两短,这辈子岂能过的安。
贺眠听完愣在原地,手中茶杯什么时候倾斜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滚热的茶水流出来洒在她的大腿上,才烫的“艹”了一声,直接弹站起来!
“眠儿!”贺父惊呼一声,忙摸了摸水壶温度,立马“嘶”了声收回手吹了吹指尖,连忙让身后的贡眉去找烫伤膏过来。
这么热的水,贺眠身上穿的是单薄的夏衫,可别烫出个好歹来。
“艹特么的!”贺眠弯腰拎着裤子上湿了的那块地方,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热水不像是倒在了她腿上,更像是浇在她里,烫的贺眠莫名暴躁难以平静,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股想打人的冲动。
贡眉很快翻找出烫伤膏,贺眠跟翠螺去屏风后面换裤子涂药。
不严重,就是大腿腿面红了一片,连水泡都没起,但火辣辣的疼,哪怕抹了烫伤膏,贺眠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贺父心疼坏了,“多大的人了,喝个水怎么能烫着。”
知道没烫出泡来,倒是多多少少的松了口气,“多抹两回药,明个就该好了。”
贺眠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想起什么,眨巴两下眼睛跟贺父说,“爹,要不我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吧?今个太累了,又烫了腿,万一明天再不能走路可怎么办,是先在家观察观察才能放心。”
就那么点半热的水浇了一下,明天就好了,怎么可能连路都走不了?这要是换成贺母,早就板着脸拒绝了,她看贺眠分明就是想耍滑头赖在家里偷懒。
但贺父并非贺母,拿贺眠当成身上的肉,看见她烫的脸色难看早就疼死了,“那就不去,天大的事儿都没你的身体重要。明个要是还疼,就找大夫过来看看。”
贺眠这才笑了下,“没事没事,爹你放心,现在抹了药好受多了。”
她还站起来走了两圈,影响的确不大。
被这事一闹,贺父刚才的难受情绪倒是一下子散了,摆摆手,“行,没事爹爹也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贺父后,贺眠眯着眼睛坐下招手让翠螺过来,“你去打听打听我爹说的那事,”她顿了顿,轻声说,“再问问林家庄怎么走。”
听刚才的语气,那事显然吓到了贺父,要是仔细问他,以贺父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哭个一场。
贺眠现在有些烦躁,怕自己没耐安慰他,索性先把贺父哄走,自己去打听。
翠螺知道她心里火,事情办的很快,毕竟那天闹的很大,基本所府人都站在门内看的清清楚楚,多问几个,就把事情的原貌拼凑出来了。
就跟贺父说的那样,邹氏跟个泼夫一样上门来闹,带了个女人,叫陈三,三十多岁目光猥琐长相很凶,眼珠子滴溜溜的往林芽身上看。
翠螺说这事的时候气的跺脚攥拳,“林芽少爷他那后爹,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差点把卖出去!”
好家伙,那哪里是嫁儿子?明码标价,那分明就是卖儿子!
贺眠气笑了,捂胸口深呼吸,自己才离开几天,芽芽差点被人给卖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先打断邹氏的腿,然后再把嫁给陈三。
邹氏不是说年龄大点会疼人吗,那就让他跟陈三去过的绝美爱情,这辈子谁特么要是敢拆散她们,自己弄死谁!
贺眠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生气过,都想连夜杀到林家把邹氏就地拍卖了!
翠螺也是满肚子的脏话,憋的胸腔难受,“我跟那个家丁打听过了,她说林家现在全家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家妻夫跑了,倒是那个打夫郎的陈三在!
“主子,您说说傍晚盯着咱们府门口看的人会不会就是陈三?”翠螺脑子灵光一现,“那个人也三十多岁,长得很凶。”
她会不会是还不死心,偷偷来看林芽少爷的?
这话翠螺到底没敢说出来,因为主子的表情已经扭曲的像要杀人了。
贺眠揉了揉难受的胸口,没说话。
夜里躺在床上,贺眠翻来覆去的睡不。
她这人特别护短,哪怕贺盼被外人欺负了都不行,更别提林芽了。
那是她的芽芽啊,是她从原书中被简单的一笔带过养到现在健健康康的芽芽啊。她疼他,可不是留给别人践的。
第二天一早,贺眠就借口称睡懒觉养腿伤闭门不出。林芽疑惑的过来看了两趟,见她的确躺在床上睡着,这才先跟贺盼一起回书院。
疑惑,但知道贺眠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再多问。
送两人回去的马车从贺府门口缓缓离开。
而本来卧病在床养腿的贺眠早已穿戴整齐,现在正带着翠螺跟一个家丁蹲在街上拐角处,眯起眼睛看前面的女人。
翠螺一眼就认出来前面的是昨天那人,她连衣服都没换。家丁也说那就是陈三!
陈三站在贺府斜对面,眼睛贪婪的看被绿雪扶上马车的林芽。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这人就是她的了!
别说二十两银子,只要贺府愿意松口,两百两银子自己都愿意去偷去抢去借!
贵公子身娇肉细的,跟自己家那个早死的贱蹄子一点都不一样。要是鞭子抽打上去,肯定是红痕开在雪肤上,光想想她都激动的指尖发颤。
越想陈三越舍不得放下,这些天总是忍不住的盯着贺府门口看。
万一,万一落单了呢?
陈三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四个轱辘的马车,跟了一段距离,这才愤恨的朝车子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她看林芽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发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
贺眠啃手里的脆桃,咬的嘎巴响,眸光幽深。
既然没跟错人,那就好办了。
陈三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手里那点家底都是以前夫郎还在时积攒下来的,说要留给十岁的女儿,供她好好读书留她娶夫郎。
可看陈三的意思,这点银子分明就没想着用在女儿身上,每日更是对她非打即骂顿顿呵斥侮辱。
至于读书?
读什么书,她去读书了,家里的活儿谁干?
陈三在外面喝了顿花酒,天色擦黑才乐悠悠的哼着艳.曲摇摇晃晃的回家。
贺眠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手掂掌里的鞭子,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带着翠螺跟家丁,三人不远不近的,慢吞吞的跟在陈三后面。
等快到巷子口了,贺眠才示意翠螺上前,“过去问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好歹是新时期的接班人,考了功名的秀才,哪有上来就动粗的,怎么也得给她个选择麻袋颜色的机会。
翠螺激动的小跑上前,伸手拍了拍的陈三的肩膀,语气像是问她晚上吃了什么一样,“我家主子让我问问你,想要胳膊是想要腿?”
“你谁啊?你家主子又是谁?”陈三晚上喝的太多,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一挥手打掉翠螺的胳膊,没好气的说,“滚,别惹老娘!”
这话几乎刚说完,眼前猛的就是一黑,整个人都被兜罩在麻袋里面。
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人迎面用力一推,倒退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谁,谁要害我!”陈三在麻袋里胡乱挣扎,跟只乱拱的猪一样不得章法。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可知道我是——嘶!”陈三装.逼的话才说了一半,贺眠一脚就踹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
她贺眠打人,打就打了,从来不挑日子,只挑人!
贺-腿被烫伤走不了路-眠,对着地上胡乱动弹的麻袋一连踹了好几脚都没觉得解气。
光想想是这么个玩意肖想着芽芽,她都觉得恶心!
贺眠一身的火气,正找不到发泄口呢,就听陈三粗声大骂,“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大姐在衙门当差,你要是惹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走!”
这就是为何陈三能耀武扬威甚至打夫郎还没事的原因。
“那是挺厉害的,你万一回头要是去告状可怎么办呢?”贺眠翻了个白眼,语气惊慌。
陈三立马抖落起来,手撑眼前的麻袋,“害怕了吧,那还不赶紧放了我!不然我把你们全都送大牢里!”
“是啊,怕死了呢。”贺眠蹲下来,脚就踩在陈三胸口上,冷笑,轻描淡写的说,“既然这样,不如灭口算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陈三总觉得东西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吓的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强撑发抖的音调说,“你、你敢!”
贺眠用手里的鞭子柄敲了敲陈三的脑袋,“我胆小,的确不敢杀人。但打麻袋总没错吧?我怎么能知道麻袋里装的是人是猪。”
那么大的一个麻袋在面前动来动去,她就上前踹了两脚而已。如果人问起来,那肯定是麻袋先动的手啊!她就只动了脚。
陈三,“……”
陈三耍横这么多年,是头回听到能把打人杀人说的这么不讲道理又理直气壮的人!
贺眠站起来,一鞭子抽在麻袋上,麻袋瞬间发出杀猪的声音。
听说陈三就喜欢这玩意,家里挂好些。贺眠今天特意让翠螺从马厩拿了一个,让她好好受受。
陈三疼的在地上乱扭动,腿四处乱蹬,嚷着说,“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我跟你拼了!”
“唰——”的下,又一鞭子落下来,杀猪声再次响起。
试试就逝世!
贺眠明显只听见了陈三的前半句话,纳闷的跟翠螺说,“像她这要求,我这辈子是头回听到。”
不满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