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跑了,跑得那叫个潇洒自如,在下令新军用最后那点火药炸开陇西城墙之后连夜狂奔数百里,等土贼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率军抵达了德顺州威戎城,随即又与莫名其妙前来此地集结据说是打算驰援狄道战场的西北各地官兵汇合。
想不明白徒单克宁为什么会下达如此荒唐的调令,原本还指望让各地官府据城而守以分散敌军兵力的国师实在挡不住土贼们前进的步伐,毕竟新军本就严重缺乏必要作战物资,而那些奉命集结的地方差役虽人数众多却也顶多就是群乌合之众。
原先的计策已经无法使用,国师却还是凭借着非凡的个人能力尽量做到了以空间换取时间,领着只能充当看客的新军和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官兵边战边退到了坊州宜君城勉强稳住了形势,至于如何向完颜雍解释狄道战役的失败以及随后发生的一切,这也就用不着鱼寒那小混蛋去操心。
当然了,鱼寒没有继续搀和此事恶心完颜雍,可不是因为这小混蛋突然就转了性子,而是辛弃疾跟陆游两人在遵循着这年头流行的某种潜规则与国师定下了不立文字的协议之后就先给他找了点麻烦事做。
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甚至还很有可能关系到狄道大军今后的发展,毕竟虽然是已经决定彻底与大宋朝廷决裂,并且也找到了正当的借口,但在起事之后到底该打出怎样的名号还是需要认真琢磨。
按照鱼寒的想法,名头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实在不行就扯出传说中的替天行道也凑合,可问题是除了这小混蛋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继续这么胡闹下去。
没人支持,就连书童们这次也一致反对,吕祖谦甚至还特意派出信使从坐镇佑川的鱼程远那里糊弄来了一份充满威胁意味的家书,无奈的鱼寒也只有从善如流。
“依吕某愚见,子将可上书朝廷,请封节度使!”要说吕祖谦还真不愧为鱼寒的恩师,像什么事情总会尽量照顾到那小混蛋的利益,毕竟顶着朝廷封疆大吏的名头拥兵自重可是要比直接兴兵反叛更容易得到世人理解。
“伯恭此言差矣,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若行此掩耳盗铃之举,虽可不虑眼前之忧却也后患无穷,故而依陆某之见应立即自立为王!”让鱼寒起兵造反,本就是为了能够转移完颜雍的注意力,陆游又怎么可能同意让大宋朝廷继续于此存在瓜葛?
真要说起来,陆游的这个理由其实也很正当,毕竟西北地区的民众因为多次遭到遗弃已经对大宋朝廷没了什么归属感,想要在此重塑朝廷威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所以现阶段鱼寒继续顶着大宋命官的身份闹事不仅很难迅速获得民众认可而且还容易受制于人。
除此之外,陆游也确实是在尽量争取做到名正言顺,但最主要的并不是为了给鱼寒与大金国做对提供理论支持,而想要为朝廷在将来能够重振旗鼓出兵收复西北一隅的时候埋下伏笔。
“务观先生,咱做事犯不着这么猴急吧?须知,先贤有云‘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方为定鼎天下之理!”鱼寒很清楚陆游的打算,却并没有立即予以拆穿,毕竟这小混蛋原本就没有要与大宋朝廷争霸天下的想法。
“恕陆某孤陋寡闻,实不知此言为何人所道!”心中突然一紧,只因陆游也非常清楚,依着鱼寒现有实力而言,若这小混蛋真要严格按照这九个字办事,甭管是大金国还是大宋朝廷都会有着不小的麻烦。
“这……”鱼寒实在没办法告诉陆游,在数百年后定下这个计策的那位开国之君不仅不是什么圣贤而且名声还不太好,但既然陆老才子都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作为一个无所顾忌的小混蛋当然也可以选择左顾而言他道:“谁说的这话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人家这话对咱确实有用!”
“贤弟此言差矣,若易地而处,此计或可助汝定鼎天下。然则狄道三面皆蛮夷之邦,吾等若依旧受制于朝廷庸碌之辈,又如何大展手脚?”辛弃疾没有选择跟陆游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却道出了一个他本不愿承认的事实。
要知道数百年后的朱元璋会提出这种计策主要还是为了能够糊弄住一起反抗蒙元的各路义军,但鱼寒现在是需要与大金国以及西夏吐蕃为敌,如果还要为了那点虚名而遮遮掩掩,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且还很容易让朝堂之上的败类有机会在关键时刻插手狄道事务。
毕竟孝宗皇帝或许真有恢复昔日荣光的雄心壮志,但问题是如今的朝堂之上可还有着大量领大宋俸禄为大金国效力的祸害存在,只要是有着切实的需求,那些个祸害可是真能够顶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维护北边主子的利益!
“吕某糊涂,却未曾虑及此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吕祖谦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继续与大宋朝廷纠缠所存在的隐患,并且开始部分接受陆游等人的观点,但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这位大儒恐怕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
“吕师,您老做学问还行,但这装腔作势就稍微差了点!不就是想要咱照着先前定下的决意跟朝廷彻底划清界线么,咱又没说不同意,还整这么多过场出来出来作甚?真闲得没事做?”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到陆游跟辛弃疾的感受,鱼寒根本不会参与到这样一场毫无意义的讨论当中。
“吕某早先便说此事定然瞒不过孽徒!”被弟子当面拆穿了真相,吕祖谦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羞怒的神色,只是对着陆游跟辛弃疾露出了一个颇有些深意的怪异笑容。
“如此说来,子将真不打算让朝廷继续遭受牵连?”撺掇着吕祖谦一起跑来演戏,陆游就是为了防止鱼寒在关键时刻又出损招让朝廷帮着承受完颜雍的怒火,如今既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那也就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
“咱倒是想让朝廷帮着背黑锅,但咱能指望得上么?”翻着白眼,鱼寒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事到如今这些大儒为什么还认为自己能够蠢到给朝廷祸害留下可趁之机的地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