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仆役就能随便买下十辆带骡子的大车,反倒有些不太正常。
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更不想放过这么个送上门来的商机,几乎是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随同来人一起前往酒楼。
可越走,鱼寒的心里越是没底。
也没别的原因,就看这酒楼的装潢,那位能够居于顶层最豪华雅间内的东家也肯定是有些来历,人家会因这么点东西就屈尊降贵把自己这么个过路的小商贩请去会面?
“东家,小掌柜的来了!”甭管鱼寒的心里有没有底,这么点路也耽搁不了多大的功夫,还不等他胡思乱想出个结果,奉命前来带路的仆役就已经在轻叩房门了。
“哦?快快有请!”苍老却不失慈祥的声音响起,也让鱼寒稍许放下了些心思。
“吱呀——”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张美丽的脸蛋暴露了出来。
双颊珍珠般粉白透出一种仿似宝玉由内而外的光泽,嘴唇未经任何修饰只有一种血气充盈的嫣红,黛眉淡扫弯如新月,犹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一身彩裙不失华丽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那被刻意隐藏的特殊气质。
唯有那凌乱垂下的如瀑秀发,似乎在破坏这这一切,却又偏偏为其主人增添了另一种情趣。
话说这大宋朝的美女已经多得随处可见了?
自家有个媚骨天成的娘子,跑到略阳来做个小买卖居然也能碰上这种……
怎么说呢?
高贵?应该有那么一点吧!
慵懒或者说是不修边幅?应该也有那么一点吧!
反正就是和自家娘子拥有截然不同魅力的女子。
完全用不着在心里做出什么提醒,这么多年成天都被自家娘子迷得神魂颠倒的鱼寒早已拥有了某些抵抗力。
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露出了些许欣赏之意,却并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甚至还能故作优雅地向对方道谢。
这小子有点意思!美色当前却不露轻狂之色,心智如此沉稳,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
老者正因为鱼寒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才做出了这番评价,也更坚定了招募的心思。
“蒙得长者相召,不知可是有何指教?”正所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虽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那堆破烂给换成现银,但在这种明显有些身份的老者面前,鱼寒还是尽量保持着应有的礼节,也做好了跟对方瞎胡扯一番的准备。
“老朽柴渊棋,偏居余杭!今行商路过此地,偶见小友之举甚是好奇。故而冒昧相邀,还望小友勿怪!”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却并没有谈及那十辆大车的买卖,或许对于这位身家颇丰的江南富商而言那几百两纹银的小买卖确实不用太在乎。
小友?
老朽?
这老东西在跟咱套近乎呢!
鱼寒的心中本就没有放松戒备,如今更是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宋代江南地区的柴姓富绅,却发现除了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之外,压根就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
也没太纠结于对方的身份,只是有些谦逊地应酬道:“小子胡闹之举,倒是令长者见笑了!”
这小滑头,能不能别把自个整成刺猬似的?
明显感受到了鱼寒的提防之意,却因考虑到某些特殊营销手段确实不太适合在这种时候进行刺探。
有心招揽眼前这小混蛋的柴渊棋也只能主动转移了话题,以避免产生更多误会。“管事与小友商谈之事,老朽并无任何异议,只待小友得空之时即可成交!”
这就成了?
没有传说中的讨价还价,也没有预料当中的坑蒙拐骗?
十辆已经成了累赘的大车,就这样被人豪爽地买下了?
虽说是有些意外,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财大气粗的买家,鱼寒也不可能画蛇添足地去质疑些什么。
“小友之忧既解,不知可愿投桃报李,也替老朽解一惑?”只是换了一种谈话的方式,柴渊棋却并没有放弃考校鱼寒的打算。
“长者之令本不该辞,怎奈小子浅见寡识,恐……”这老东西,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买咱十辆大车,就想让咱帮着他出主意?
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鱼寒已经在琢磨该如何做才能尽快收到货款然后开溜。
“你这小子好生无礼,家祖诚意相邀,尚未言及心中所惑便被汝拒之于千里之外,汝岂不闻……”名唤柴渊棋的老者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进一步的劝解,倒是端坐在一旁本只是袖手旁观的彩裙少女有些看不惯鱼寒这种略显过河拆桥的行为。
“这位……”鱼寒就闹不明白了,本就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公平买卖,怎么到了这美女的嘴里就变得像是自己凭空受了人家天大的恩惠?
难道这世上长得漂亮一点,还真就可以不讲道理了?
“可卿,不得无礼!”喝止了彩裙少女的行为,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柴渊棋只能是先替双方做出介绍。“小友勿怪,此乃老朽外孙女秦氏……”
“噗……”刚倒进嘴里的热茶被喷了出来,幸亏最后一刻稍微扭转了方向,否则鱼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小友这……”有些奇怪地盯着满脸通红的鱼寒,柴渊棋也实在想不通这小滑头为何会对自家外孙女的名字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应。
“抱歉!抱歉!这几天嗓子有点不适……”不停地道着歉,鱼寒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总不能去揪着面前那老爷子的衣襟,然后告诉人家这是大宋不是大观园,别没事就整个秦可卿出来吓唬穿越者吧?
“汝……”谁真傻了才会相信那种明显的敷衍之词,名唤秦可卿的彩裙少女显然不傻,而且作为莫名其妙的受害者她也有足够理由表现出自己的愤怒心情。
“老先生适才可是要考校小子?”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解释,鱼寒当然也不太可能让秦可卿把怒火给撒到自己的头上,只能赶紧顺着柴渊棋刚才的话题继续。
“小友说笑了!老朽乃是求教!”毕竟是存了招揽的心思,况且那一口热茶也并未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有心化解这一场意外尴尬的柴渊棋也趁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老朽前些年偶得龙柄双联瓶一对,浑身施以秘色瓷,据闻乃是前朝宫中所藏堪称稀世珍品!今因故而欲出售,却不知该如何才可……”
龙柄双联瓶?
秘色瓷?
前朝宫中藏品?
完全不用再费神去倾听对方唠叨些什么,只因鱼寒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叫做柴渊棋的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在大宋朝,有胆子把那种稀世珍宝拿出来兜售还不怕被惦记的也就只有一家,而且这家人也恰好就姓柴!
后周恭帝柴宗训的后人,大宋有祖训不可相负的柴家?
天啊,自己的运气到底要不要这么好?
做个小买卖都能撞上一条超大号的恐龙腿,这要是真能扯上点什么关系,等到了江南还愁没办法尽快实现那个小愿望么?
激动,差点就要按捺不住的激动。
鱼寒好不容易才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冷静表情,纯粹是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为了利益最大化而出言询问道:“却不知此等珍品世间有几何?”
“仅此一对!”并不认为这就足以证明对方孤陋寡闻,毕竟能够堪称瑰宝的宫中藏品也绝非常人所能触及。
“却不知长者欲以何方式进行售卖?”
“殿试之后正是天下俊杰聚会之时,老朽亦有意借机于临安府唱卖此物!”文雅之物自然需要卖给文雅之人,而在这年头最能吸引文雅之人目光的似乎非朝廷科举金榜不可,柴渊棋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拍卖也彰显了其眼光独到之处。
老奸商!
暗地里骂了对方一句,正在琢磨要搂住恐龙腿的鱼寒却给出了一个让这个时代所有奸商都不敢想象的回答。“不就是想卖个天价么?简单啊,您老在唱卖当天,当着天下人的面把其中一个给砸了就成!”
“啊?”顾不上生闷气了,嘟着个嘴的秦可卿有些惊恐地盯着那张小脸,也越发肯定了自己先前做出的判断。
败家子,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亏得祖父还有心招揽呢,就这么个祸害,谁家要是给带了回去想不倾家荡产都难!
“哦?小友对此可是有何说头?”和自家外孙女的反应有些不同,柴渊棋并没有立即做出任何决断,反而表现出了些许的兴趣。
“物以稀为贵,天下仅有方可价值连城!”没有比古人更聪明的大脑,却有比古人更丰富的见识,鱼寒只是凭借记忆给出了一种另类的选择,但他并不保证这种缺德招数就一定能管用。
不过那又有什么呢?
反正那对价值连城的前朝宫中藏品又不属于他,砸了也就砸了呗!谁让柴渊棋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呢?
“小友此策实乃……”如果真需要按照这种方式进行拍卖,那是需要有天大的勇气和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柴渊棋实在不敢保证自己真有这份魄力,也只能是苦笑着不知该如何评价出了这种损招的鱼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