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汉，您可别看陆家那小子腿脚有些不利索，但人家好歹也在城西有个茶铺子，您家绣娘若是能嫁了过去，将来……”正在忙着唾沫横飞的甘媒婆敢保证，这要是在前些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她想现在这样陪着笑脸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就陆家开出来的条件已经足够让曲老汉乐呵呵地立即点头应下亲事。
“甘家娘子，这真不是老汉不识抬举，实在是咱家绣娘如今咋说也是军中校尉，咱不求门当户对，但也总不能……”孙女一旦出嫁就会给夫家带去难以估量的好处，已经因此而有了算计的曲老汉可没这么容易被人给糊弄住。
“老头子这话在理！都说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咱家绣娘可是要冲锋陷阵的人，将来万一有了个啥闪失，那不还得指望有人给照顾着？您说就他一个……”真不是曲大娘要诅咒自家的孙女，她只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而已。
“您这担忧可是有些多余了，要知道陆家那小子可是个实在人，若将来真有个啥，他肯定也做不出始乱终弃的恶事！毕竟……”甘媒婆倒是没有回避这种让人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担忧的问题，也就差没把身体有着某些缺陷的陆家小子夸成是圣人转世。
“不行！不行！这门亲事咋说都不成，就他那小茶铺……”眼见得最坏的可能都无法阻止甘媒婆的吹捧，本就打算借着亲事给孙儿们攒点家当的曲老汉也不介意表现出自己势利的一面。
“您要这么说的话，城东头的丁屠夫倒是挺合适！”媒婆，说起来是在积德行善成就世间良缘，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桩营生，手里还攥着不少优质资源的甘媒婆当然也不会因曲老汉的这点小算计就知难而退。
别看屠夫的名声听起来确实不咋样，但在宋代这可是个挣钱的营生，而且能做这买卖的人基本上都是属于身体比较健康强壮，所以甘媒婆重新做出的推荐似乎也还能够完全满足曲老汉的那个要求。
“就那丁屠夫？听说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你这让绣娘嫁过去是给他当闺女呢还是给他做娘子？”曲老汉是有些小算计，也确实想要借机敛财，但他还不能完全不在乎自家孙女的感受。
“可不是么，况且那丁屠夫的脾气不咋好，可没少对他先前那娘子拳脚相加，咱不能眼睁睁地瞅着自家孙女往火坑里跳！”祐川城实在太小，谁家要闹出点动静也很容易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没事就喜欢跟人聊点家长里短的曲大娘对此也是有所耳闻，当然不会忍心让绣娘去给这种人做填房。
“您二老多虑了不是？就绣娘那身手，都能上阵杀敌了，还怕他一个屠夫？”要说甘媒婆的这种解释倒也合理，毕竟一个只是仗着身强体壮欺负弱女子的屠夫，还真不一定有胆子敢揍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娘子军校尉，况且他也不一定有这能力！
“那也不行！”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曲老汉也是迅速驳斥道：“这居家过日子可不是行军作战，成天打打闹闹的算个啥？”
“可人家给出了八十贯的彩礼钱！”其实甘媒婆也知道这桩亲事谈成了或许也只能是被称作为孽缘，但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按照曲老汉的喜好给出了一个似乎很难做出拒绝的诱惑。
“八十贯彩礼钱？”如此巨额的财富，要是换做以前的话，曲老汉就算明知会让自家孙女受委屈也会毅然应允，但现在的他还真能用一种很是不屑地语气算计道：“咱家绣娘若不出嫁可是能省七成税赋，就这八十贯钱，咱怕是要不了两年就能挣回来！”
“您老可真会算计！”不得不为曲老汉的精明而感到佩服，好在甘媒婆倒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选择放弃，很快就提出了另外一个新的选择道：“那您老再瞅瞅这牛家老三咋样？”
“牛家？可是街尾住草棚的那户人家？”曲老汉能够记得这户人家，完全是因为对方太过贫穷，那小日子过得可是比他们这种北边逃来的弃民都还要拮据三分，但很轻怪的是他并没有因为甘媒婆给出了这种选择而感到愤怒。
曲老汉可是很清楚，牛家穷不是因为太过惫懒，而是在于那一家子当年为了能让大儿子学有所成没少花心思也欠了不少外债，如今那牛家老大却忘恩负义地给跑去兴元府入赘了某个大户人家，而对父母兄弟置之不理，这才使得他们为了还债不得不节衣缩食。
“您老这消息可真够灵通！”贫穷的牛家偏偏被甘媒婆当作优质资源藏着掖着，可不是没有道理，只听得她继续道：“但您老怕是不知道，牛家那三小子刚被被府学里的先生给挑中！”
“府学？咱家也有俩小子在府学里念书！”在这年头，有了学问就意味着有了远大的前程，但这还不足以让曲老汉忘记牛家如今的潦倒现状，毕竟狄道府学里的学子也是不少，若非出类拔萃之辈怕是很难在短期内获得重用。
“可人家这次是被挑进了高级技工学堂！”甘媒婆不知道府学里怎么会传授手艺，但她很清楚，谁要是能学有所成，就算鱼大人将来被赶出了祐川，也能够凭借一技之长养活全家人。
“他家能给咱啥好处？”有家财万贯不如一技之长，曲老汉也知道若能结下这门亲事，不仅绣娘的终生有了依靠，全家也能从中获益匪浅。
“没啥好处！”非常坦诚的回答，毕竟甭管甘媒婆如何会吹捧，穷困潦倒的牛家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彩礼，但她还是很有信心地继续说道：“不过人家也说了，绣娘若是嫁过去不用带官府的赏赐，因为人家娶的是新娘子不是财神！”
“这话听起来倒是硬气，可就他家现在这光景，那还不是让咱绣娘过去跟着吃苦遭罪？”最为不舍的东西能够得到保留，这让曲老汉多少有些心动，但在远大的前程似乎也很难弥补如今的艰辛。
“您老这就不知道了，府学里可是有规矩，府学高级班里每次考核的前十名都会发放相应钱粮，虽说不是太多却也足够一家子省着点混个温饱！”既然是在负责帮忙说亲，甘媒婆当然也得先了解一下委托人的具体状况才行。
“这么说来，咱还真可以琢磨琢磨！”既能留下官府的赏赐，又还不需要接济亲家，更能给自家孙女争取到未来的希望，这种一举三得的好事也确实值得让精于算计的曲老汉好好掂量掂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