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为了辛大侠突然提出的入学要求而头疼不已,匆匆赶来的侍卫却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更坏的消息,这虽使得鱼寒得到了个意外的喘息之机,却也让他不得不赶紧放下眼前的麻烦事而跑去平息另外一场内乱。
确实是内乱,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不远处的府衙办公区域,而且参与的都还是些熟人,商鞅跟吕祖谦,另外还加了个满腹经纶的陆老才子跟着在旁边煽风点火,只不过按照侍卫的描述,这几位如今的表现似乎不太像是斯文人。
“汝这冥顽不灵之徒,若不知悔改定然与那暴秦酷吏商鞅一样落下千古骂名!”敢在府衙办公区域发出咆哮,敢当着商鞅的面骂商鞅,除了不知内情却又顶着个鱼寒恩师名头的吕祖谦之外,在这狄道城内还真就没别人。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商君一生为国功盖千秋,岂是尔等章句腐儒可妄加评论?”敢把吕大儒给骂得一文不值,而且还敢正大光明地给被儒家斥为千古第一酷吏的商鞅鸣冤昭雪,除了如今改名叫做公孙革的商鞅之外,似乎也找不出别人来!
“干嘛呢?干嘛呢?您几位老……哎哟!”没有听到陆游的吼声,这在鱼寒看来事情似乎还没有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随着匆匆赶来的他不小心踩在果皮之上差点摔倒在地,才看清楚屋内的景象已经远远超出了想像。
只见得商鞅披头散发地站在屋子正中摆出了一副舌战群儒的豪迈模样,有些衣衫不整的吕祖谦则是面红耳赤显得毫不示弱,有些鼻青脸肿的陆老才子则是瘫坐在一旁的破椅子上猛灌茶水看来是准备随时投身战场。
鱼寒不是没有见识过大儒们唇枪舌剑,但他还真不知道吵架也能把满屋子的陈设吵得凌乱不堪,以至于都不得不开始想像眼前这三位是不是突然得掌握了某种特殊能耐,毕竟以他们的修养似乎不太可能做出什么暴力举动。
“大人……”曾经在长安郊外向朝廷钦差讨要欠账的宴明正在狄道府衙内接受锻炼,他可不敢跟那三位正忙着收拾对手的老大爷一样直接无视了鱼寒的到来,赶紧上前两步瞧瞧解释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鱼寒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在言语无法说服对方的情况下,脾气最为暴躁的陆游率先采取了很不理智的暴力行为,而有过征战沙场经验的商鞅也绝非文弱书生,当即就展开反击仅是三拳两脚就把那位老才子给揍到了一边去歇着。
见得老友吃亏,原本还打算维护自己斯文形象的吕祖谦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就很是仗义地抄起手中茶碗对商鞅展开了偷袭,结果当然就是原本的言辞攻击开始演变成了由斯文人直接参与的群殴!
也幸亏这三位的武力值都不是太强,在互殴了一会之后都有些精疲力竭,而不得不重新展开了唇枪舌剑的交锋,否则这间议事的屋子怕是会被他们拆得片瓦不存,鱼寒也势必需要立即着急医者前来展开紧急救治。
“务观兄尚难以说服此人?”辛弃疾可没鱼寒那种闲工夫去做出什么胡思乱想,他不仅知道陆游的才华,而且也知道那位老才子要不是被逼到了理屈词穷的地步,肯定不会做出这种非理智的行为。
“那可不咋的?幼安先生,您老是不知道啊,就眼前这位老大爷那才华可是……”没胆子在吕祖谦的面前称赞商鞅的学问,悄声介绍着眼前形势的宴明只能瞧瞧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出心中的敬佩。
“这么厉害?”当初在长安城的时候就猜到了鱼寒“捡”回来的三个亲戚非比寻常,这次的战场演练也让辛弃疾对王翦的军事才能由衷佩服,如今再听到商鞅居然能通过辩论把吕大儒跟陆老才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还真有些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疯狂。
“他有这能耐很正常!”鱼寒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到没有感到意外,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年就能凭借一己之力压得儒家学说差点没办法在秦国立足,就吕祖谦引用的那些圣人之言还能不被商鞅给驳斥得一无是处?
“怪才,此君实乃天下俊杰!”辛弃疾可不是初来乍到的宴明,在听完了讲述之后,虽然也不会赞同商鞅的观点,但还是对商鞅的才华表示出了由衷的钦佩,毕竟这年头能够把吕祖谦给驳得哑口无言的人物还真不太好找。
“幼安?”并非没有发现鱼寒等人的到来,只是不想让这场采用特殊方式进行着的辩论造成太大影响,但如今看到自己的弟子在旁边看热闹而另一个则干脆向对手做出了赞许,正在气头上的吕祖谦也是露出了很不友好的表情,似乎也考虑是不是需要……
“诸位,你们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很是有些心疼地捡起了地上那个还算是完整的茶碗,即不喜欢陆游也不喜欢商鞅,更不愿意成天被吕祖谦给唠叨的鱼寒也决定先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然后再做出一个相对比较公正的判决。
“子将,汝自何处聘来此等酷吏?”仗着跟鱼寒的特殊关系,实在没办法彻底说服对方的吕祖谦先就给商鞅扣上了一个非常传统而且非常合适的罪名。
“捡回来的啊!”还是那个谁都糊弄不了的借口,或许是为了遵循尊师重道的传统,鱼寒换上了一副比较严肃的表情继续道:“若是恩师觉得此人乃是酷吏,咱就把他扔去打理府衙大牢?”
“不可!此贼虽是冥顽不灵又刻薄寡恩,却也才华横溢且一身正气,岂能如此慢待?”很是意外,已经把商鞅给恨得牙痒痒的吕祖谦不仅没有接受鱼寒的提议,反倒对看上去在替自己说话的弟子做出了谴责。
很奇怪的表现,但放在吕祖谦跟陆游身上又显得很正常,因为他们都是大儒,是那种不会为了学术之争就借助外力向对手展开报复的正人君子,在他们看来能够通过自己的说服教育让对方转变观念远比直接扔大牢更管用!
“多谢吕翁仗义执言!”商鞅确实不怎么喜欢儒家那一套,但对于吕祖谦的人品还是表示出了钦佩,只不过在道完谢之后他又继续说道:“然则公私分明方可无欲无求,故而革亦断不会因此改变初衷!”
“老夫非挟恩待报之徒,汝这酷吏若不懂迷途知返,老夫定然……”挽起了袖子,很没形象地把有些破烂的衣襟扎在了腰间,看来吕祖谦是没打算借这机会跟商鞅修复一下已经出现了严重裂痕的关系。
“汝这老穷酸,岂不知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事事皆循妇人之仁,天下何时方可安定?”刚才还在忙着道谢,如今看到对方那副急于拼命的样子,商鞅似乎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停!停!停!吕师,公孙大叔,您几位吵了这么久,总得告诉咱是为啥?”眼瞅这两位斯文人又要开始上演全武行,鱼寒不仅需要怀疑明代儒生就是从理学大师吕祖谦这里学了一身的坏毛病,而且还得赶紧上前做出阻止。
“呐,自己拿去看!”或许是已经彻底缓了过来,也或许是不甘心就这么被那小混蛋给无视,刚才还在旁边猛灌茶水的陆老才子顶着对黑眼圈很是愤慨地把一份官府文告塞进了鱼寒手里。
“嘶……”很是甬长的官府文告,但鱼寒只看了个开头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商鞅又把他那套连坐法给搬了出来,也难怪吕祖谦跟陆老才子会显得如此激动。
“汝在提出质疑之前,先回答革一个问题!”跟鱼寒说话用不着那么客套也用不着那么斯文,已经开始懂得这一点的商鞅倒是不担心这小混蛋会有所偏颇,但他依旧赶在对方开口说话以前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您说,但咱不保证知无不言!”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些来自秦帝国的大叔们,鱼寒就算确实没有想要偏帮谁,却也实在担心一不留神就被商鞅给绕到了坑里面,所以也是很无耻地就主动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意愿。
“若陆翁违律,汝可会告知官府?”或许是因为考虑到吕祖谦刚才好歹也替自己说了句话,商鞅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拿那位大儒来打比方,倒是刚才挨了揍的陆老才子显然没这么幸运。
“会!”非常肯定的回答,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对陆游的某些不满,鱼寒甚至还不忘补充道:“您老要是能找借口把务观先生扔进大牢里,咱不仅会非常配合而且还会替您鸣锣开道!”
失误,严重的失误,事先怎就没想到这小混蛋会跟身边慷慨豪迈的任侠人物存在隔阂呢?
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商鞅也是很快做出了补救,换了个范例做出询问道:“若汝之亲随作奸犯科,汝可会前往官府领取悬赏?”
“那得看情况!这衙门要是咱开的,咱肯定得去,否则这肥水不得流到外人的田里?”很是无耻的回答,或许是感受到了吕祖谦眼神里那种特殊的含义,鱼寒赶紧又给换了种说法道:“但要是那衙门是属于朝廷,咱肯定不会做这种缺德事,自家人有啥恩怨关起门来处理了就行,凭啥要让别人跟着瞎搀和?”
“十数载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之辈!”饶有兴趣地将鱼寒认真打量了一番,商鞅这才转身对着已经怒不可遏的吕祖谦跟陆游笑道:“这就是尔等所推崇之仁义礼智信,这就是尔等口中圣人教诲之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