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必须得承认,这年头还真没多少人敢于小觑这句话所蕴藏的威力,在家族子嗣的传承确实很重要的宋代,甚至会有不少人干脆时不时地用这借口来做出休妻纳妾的缺德事。
可这跟自己有多大关系呢?
实在没胆子立即把曾经惹下大祸的某个部位掏出来研究,鱼寒只是估摸着真正需要讨论这个问题的时间。就自己这小身板,最少也得等上个一二三四五……
好吧,顶多十年!
“娘子,这话又从何说起?为夫的这脑子刚被撞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个迷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鱼寒干脆就把挨揍当作了借口,试图从上官倩妤的口中获得最正确的解释。
“撞了一下?疼吗?”顾不得自己的悲伤,也忘记了适才的愤怒,上官倩妤赶紧上前将偷懒继续坐在屋角的夫君扶起,认真地掰着那小脑袋检查了数次,却还是不无担忧地道:“要不要去找大夫瞧瞧?这若是真留下了什么隐患,可叫倩妤如何……”
“为夫这身子骨结实着呢,你若不信就再踹上几次看看!”嗅着那如兰似麝的幽香,鱼寒真愿意时空就此静止,但最后的清醒却在告诉他若是不能趁机打探清楚上官倩妤的担忧并想出解决办法。“不过咱可要说清楚啊,踹完可得赶紧给为夫的说道说道,没瞧见在家的时候咱爹发完火也会说出个道理么?”
“你这……”很是有些哭笑不得,上官倩妤完全不知道该拿这么个小混蛋如何是好,只能继续极尽温柔地轻揉着那颗小脑袋。“真不疼么?”
“不疼!不疼!真不疼!”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壮,正忙着偷偷占点便宜的鱼寒甚至还仰起头贼笑道:“娘子赶紧把话给说清楚了,明儿个为夫的买糖给你吃!”
“噗哧!”着实被这糊弄小女孩的手段给逗笑,却又因为那个要求而迅速变得沉默。
楚楚动人的娇躯似乎正在失去温度,分明亲手搂在怀中却已感觉不到生机,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非常令人为难的鱼寒心中升起了不忍,赶紧改口道:“要不……咱就不说这个了?”
“不!”非常坚定的拒绝,做出最后决断的上官倩妤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浑身力气,就这么搂着鱼寒跌坐在地上呢喃道:“倩妤不敢为人妻,只因早已没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谁说的?”猛地坐直了身子,倒不是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给吓着了,毕竟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有些传统的观点并非完全不可颠覆。
如今可是宋代,这年头不说庸医遍地走那也得是多如过江之鲫,上官倩妤若是运气不好碰上那么一两个也实在不足为奇。
若因别人的误诊使得美人心存顾忌进而耽误了自己的幸福,那冤不冤啊?
“倩妤乃不祥之人。旧年金军南侵,娘亲虽是早得了消息却因念及倩妤年幼实不忍弃之故而误了良机……”上官倩妤已经彻底陷入了无尽痛苦与深深自责之中,任由鱼寒温柔地拭去眼角泪珠而无动于衷,只是依旧缓缓道:“待得娘亲逃至荒野,金兵铁骑已至。身中数十箭而不敢有须弥停歇,血流不止亦不敢有丝毫他念,直至父亲领兵来援……”
“不说了!咱不说了!”战争的所带来的毁灭不止一人一寨,对于已经发生的事鱼寒无力挽回,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去安慰身边佳人。
“爹爹说娘亲是含着笑去的!因为她在最后一刻见到了自己的夫君,因为她在金军铁骑之下成功保住了倩妤的性命!数十支狼羽箭啊!就连爹爹这等久经沙场之人都无从揣测娘亲是如何承受的!”泪水无法弥合心中的伤痛,昔日的剪水双眸早已涣散无神。
上官倩妤继续毫无意识地呢喃着:“爹爹本欲领军追杀,怎奈彼时倩妤小腹中箭已是危在旦夕。为了不让娘亲失望,为了能够完成娘妻尚未说出口的嘱托,爹爹只能背负着无尽的自责将伤悲深埋于心。”
小腹中箭?迅速地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鱼寒却因想起了这种伤害可能造成的结果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无法想象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上官倩妤是如何熬过了那样的痛苦,也实在无法想象上官鹏云为了救治女儿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军中医者念及爹爹昔日恩德,使出浑身解数亦只能续得倩妤数月性命。”这次用不着鱼寒出言相询,上官倩妤又主动给出了答案。“待得战事稍歇,爹爹便辞了军中差使,散尽家财,单枪匹马携倩妤寻访天下名医,短短旬月足迹便已踏遍利州东西二路,最终幸得上苍垂怜,行至兴元府终遇高人……”
“高人?高人好!高人好啊!等哪天有空了,咱可得好好去感谢感谢这位高人!还有那位军中医者,咱都得抽空去给人家磕个头!”真的是必须感谢,要知道就上官倩妤所描述的这种创伤即便是放在几百年之后想要救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医疗水平更为低下的宋代,居然有两位医者联手依靠相对更为原始的治疗手段让伤者恢复了健康,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一个足以让鱼寒为之感激涕淋的奇迹。
“嗯!”无比柔顺地认可了鱼寒的建议,上官倩妤却并没有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只叹倩妤所受之伤虽已无碍却也落下了隐患,据高人所断倩妤此生将再无子嗣!爹爹亦是虑及此事而迟迟不敢前往祐川,甚至都生出了悔婚的念头,此次若非……”
“他敢!这老家伙还真敢翻了天不成?咱的娘子,凭啥让他做主?悔婚?他要真敢悔婚,看为夫的不把他那满脸的胡碴子给扯下来换成猪鬃……”本来就对上官鹏云那老家伙心生怨怼,此时听到这里更是不由得怒火中烧。
忙着信誓旦旦地做出威胁,鱼寒似乎彻底忘了那个老家伙是岳丈是自家娘子的亲爹。
“说甚呢?”怀中的小混蛋似乎是越来越丧心病狂,眼瞅着都快要把自家亲爹都给骂得体无完肤了,原本还在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上官倩妤也实在忍不住勃然大怒。“那可是我爹!”
“对,是我爹!不对,是你爹!也不对,是咱爹!咱爹!”其实有些时候想要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并不需要太过繁琐的方法,偶尔的胡搅蛮缠也是不错的选择。
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功地将上官倩妤暂时从悲痛之中解脱出来,鱼寒却似乎变得有些个语无伦次。“要不咱哪天抽个空南下一趟,先去把咱爹给揍一顿,然后再给接回来好生侍奉着?”
“你敢!”
“咱不是不敢,实在是咱打不过他!”无比颓唐地承认了事实,赶在自家娘子含忿出手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之前又转换话题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你爹当年不会是给你找了个半吊子的高人吧?否则怎么可能救得了命却还治不了病?莫非是那位高人还有啥不可告人的……”
什么叫恩将仇报?什么叫卸磨杀驴?鱼寒这是在身体力行地做出解释。
刚才还感激涕淋,恨不得立即跑到人家面前去三跪九叩以表感恩之情,如今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高人的救治做出了最为恶毒的揣测!
“你……你这混蛋!”以前就觉得这未来夫君够混蛋的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混蛋到这种地步,竟然敢在此时就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提出怀疑。上官倩妤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父亲的建议,想清楚是否应该解除婚约。
“娘子啊,这可真不是咱要过河拆桥!”忙着想办法疏解美人心中郁结,却忽略了自己是否有勇气去承受可能因此而产生的严重后果,只听得鱼寒兀自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这天下之间奇人异士何其多也,以你爹那副德行而言能碰上个半吊子的高人就算不错了,还真能保证他碰上的就是绝世神医再无旁人能出其右?”
“这……”未曾留意到对自己父亲的再次诋毁,上官倩妤也显得有些犹豫,毕竟这世上还真就没谁敢保证自己的医术独步古今无人能及。万一,万一真让某个小混蛋猜对了呢?
“所以啊,这事你也就别太放在心头,反正为夫的尚且年幼,真要洞房花烛啥的也还得等上好些年。说不定咱运气比你爹好上那么一点,再碰上个更高的高人啥的真能妙手回春解了你这隐患呢?”越说越是有些得意,最终甚至还不忘大言不惭地冒出一句:“再说了,就算咱碰不上更高的高人,那不还有为夫的我么?”
“你?”运气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上官倩妤此时也只能心存侥幸却并不太敢奢求,反倒是对鱼寒这最后的一句产生了无比的怀疑。
“对啊!你可别忘了,为夫的可是神童!赶明儿个,咱回家就研读医书去,说不定哪天就琢磨出个方子来……”
“医书浩渺,医术莫测,就你一个……”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也或许是为了不太打击那个看上去有些得意忘形的小混蛋,上官倩妤这次忍着没把自己的怀疑给说出来。
“瞧不上人了不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自家娘子小觑,拍着并不结实的胸脯,鱼寒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道:“且看为夫的这次先捞个解元,待得回到家中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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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