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如今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好拿捏的。
宁久软了语气,“流夕心肠还是不够硬,帝王之术要忍亦要狠,你今日先是发了脾气,后又因人命过于动容,那你可曾仔细想过,这事是何人所为?官员一层瞒一层,那又是谁给了他们胆子?”
“叔父,做皇帝,一定就要心狠么。”
顾流夕眼里浮现出了一层雾气。
“太傅不止一次同我说过,帝王不能有心,可只要是人,这心又怎能如冷石?那都是大楚的子民,几十条人命啊……”
宁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起了更深的疑。
顾流夕一开始并非那般心狠之人,从此时就可以看的出来。
那……后来到底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不可能只是因为他。
“流夕,太傅说的没有错,帝王要心狠,不为人事所动容,无论何时都应该看到最实质的东西。”
“叔父,我……可以抱抱你吗。”
顾流夕红着眼睛看他,无害的像只兔子。
宁久想拒绝,可少年殷切的目光,那份帝王不该有的仁德之心,让他最终点了头。
少年的头发很黑,看上去似乎也很软,扑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可以感到胸襟前有些温热,他知道这孩子哭了。
宁久知道,他在伤心。因为他不想变得麻木不仁,不想那几十人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样的孩子,和他经历的那几世的人,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叔父,父皇从未抱过我,从未给过我丝毫温情,他情愿被你算计至死,我亦对你没有怨怼。”顾流夕许是因为哭了一场,声音有些发闷。
“那年你常常陪皇兄在御花园说笑,我其实很羡慕,因为我四岁的时候就记得你,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生得好看。八岁的时候我羡慕皇兄能得到你的关怀,我记得的那个大哥哥原来可以很温柔的说话,好像比父亲还要温暖。”
顾流夕笑了,“不过今日我知道了,原来叔父的怀里真的那么暖,”
宁久安静的听着。
他知道那时候有人躲在那里看他们,也知道是顾流夕,那时候只以为是他孩童的好奇心作祟,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
孽缘孽缘,是孽也是缘。
他此刻或许应该抽身离去,可听着顾流夕落寞的话,他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转身就走。
“永希是宫女所生,在宫里过的不好,我碰巧一次见到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御花园里他被那些皇子当做马骑,瘦瘦小小的,一看便是不受宠。想起我八岁往后的日子,因为父亲不在也受了很多委屈,生了怜惜之意。”
“所以往后叔父才那般对他好?”
宁久摇头,“好倒是算不上,只是我那时满心戾气只想着争权夺势,难得见到了那么单纯的孩子,同他亲近自己心情也会好一些,各取所需罢了。”
“那叔父怎的不来找我。”顾流夕听了这话不太高兴。
宁久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同他说,那时他恨他父皇恨到了极致,怎么可能同这个太子去亲近?
而顾永希不一样,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