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刚和五条悟在一起, 准确来说,应该是刚同居时,很不习惯。
她独自睡觉时十分老实, 一旦身边多个人, 她的潜意识极为排斥, 睡梦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远离。
一段时间,她夜里睡着睡着,莫名其妙滚到床边, 裹着一团被子, 摇摇欲坠地挂在边。
好几次, 五条悟因为这茬,压抑不住的笑声生生将她吵醒。
九月深秋醒了之后抱着一坨被子茫然地和他对视,他的被子全被她抢走了,于是头昏脑涨, 惭愧之,她拖着被子一点一点重新挪进他怀里。
他也乐于享受这种迷糊的投怀送抱,两手张开,兜着她, 像抱着一只玩具熊,四肢亲昵地缠去。
为了改掉半夜滚出去的坏习惯, 九月深秋学会缩成小虾米拱在五条悟怀里睡觉的姿势,初是不舒服的,渐渐地,他总是轻拍她脊背,动作很轻,像是在哄她睡觉。
大概是安全感,也或许是对他产生了熟悉的依赖感, 很快她就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后来再往外滚的时候,总会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在牵扯着她。
“……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拉着,不让我滚出去的嘛。”
九月深秋对他故意的放纵碎碎念,他就是想看她笑话,事实也差不多,五条悟享受她迷糊之主动钻进他怀里的感觉。
白天里,大多时候是五条悟像个幼稚的小孩,时候抱到她就不肯撒手,闲下来时甚至能在躺椅睡个大半天一动不动。
晚就截然不同了,他太懂,强势之的示弱总是容易让她沦陷,因此,无论他真正想做什,基本上只有晚才会提出来,提出之后就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九月深秋为此曾数次将他锁在门外,结果每到深夜,总能听见外面小小的敲门声,不紧不慢的。
她被吵醒,叹着气去开门,看他抱着个枕头蹲在门口,慢悠悠地屈指敲门,就这样仰头看她,顶着一头凌乱的白毛,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猫猫。
“深秋,好冷哦。”
他装可怜,装还挺像,大冷天也不穿多点,只套件薄薄的黑色长袖就过来了,脖子里露出一大片。
九月深秋想狠狠心关门,让他吃吃训,再继续纵容他,他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结果话到嘴边,总是变成:“……算了。”
他把枕头扔进门,站起身之后瞬间比她高出一大截,耷拉长睫毛,进门就仗着身高优势抱起她,还不是公主抱,而是竖着抱,像抱小孩子那样,双手托住她腿根,把她压在门板上先亲一会儿。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比他高出一点点,大概是弥补平时总是他低头亲吻她的遗憾,在这样异于平时的时间里,他反而表现格外耐心,耐心让她几近窒息。
后来五条悟失了忆,九月深秋被他养出来的习惯突然之间又遭改变,她自己睡觉,夜半时分滚到床边总会突其来地惊醒,转头看看另外半边床,空空也。
她醒了之后就睡不着,只好靠着床头发呆,或者开灯看会儿书,再不然就去和真理聊天。
好不容易重新习惯独自一人睡觉,五条悟反而又回来了。
那天夜里,她不知道为什忽然惊醒,浑身发冷,意识转头看着另外半边床,五条悟伸手将她重新捞回去,眯眼去蹭蹭她脸颊。
脸上痒痒的,身边人的温度也是温暖的。
九月深秋这才回过神,缓缓伸手抱住他,含糊地嘀咕:“这次是真的。”
说完就闭上眼睛拱进他怀里,没有看他睁开的蓝色眼睛,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中贪婪地看了她多久。
这一次她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去习惯,因为五条悟每天晚都会把她搂进怀里,一刻也不松,时候闷得她差点喘不过来气,只能哭笑不地扒拉他的衣服,扒着扒着又把自己扒进了坑。
“怀疑你是故意的。”九月深秋对此提出质疑。
五条悟微微笑:“你是我是故意的,那我就是故意的。”
……
……
又过了一段时间,九月深秋中了个奖,四人温泉三日行。
她把温泉票送给了学生们,学生们出发之前,五条悟居然背着她把她也弄过去了。
一六人都去泡温泉。
九月深秋本以为五条悟那个家伙是打算趁着泡温泉时对她做什的——不是她想太多,而是他确实做的出这种事,浴室那么点大的空间根本满足不了他。
没想到的是,直到泡完温泉,五条悟都没半路劫走她,她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温泉澡。
五条悟出来的早,换完衣服,坐在外面等她,她一撩帘子就看正百无聊赖逗小朋友的他。
“想要吗?叫哥哥——叫哥哥也不给你,要叫叔叔,啊,算了,果然还是应该叫哥哥吧。”
小朋友被他故意“递出去、收回来、再递出去”的棒棒糖弄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反而撕开包装纸,美滋滋地吃掉了那根棒棒糖。
小朋友哭得更大声。
九月深秋噗嗤笑出声,迎着那俩人的目光,走过去,从五条悟的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递给小朋友,哄了会儿,小朋友这才安静来,高高兴兴地拿着棒棒糖跑掉。
“深秋真是了解我啊,连带了几根棒棒糖都知道呢。”
五条悟坐在凳子,她站着。
他双手搂住她的腰,仰头看她,头发湿漉漉的,蓝色的眼底蒙着一层温泉的水雾,很好看。
九月深秋拨了拨他潮湿的头发:“两根,你一根,你不是总这样吗。”
他笑起来,这一次竟然老实不可思议。
九月深秋对他的反常狐疑不已,她和真希住了三个晚,结束之后,习以为常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学生们一起回学校。
谁知道五条悟抬脚一踢,她的李箱骨碌碌滚回房间,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
五条悟思考了一,想起来这间房真希也睡过,又觉这样不妥,索性把九月深秋连人带李打包拎回自己房间。
学生不在,这里单独的温泉又大,好几天没做过,他完全没克制。
热得不的水温,热得不的体温。
九月深秋受不了,几次下来,掉的眼泪比往常加起来还要多。
五条悟喜欢上了泡温泉,喜欢看她在雾气氤氲里眼尾潮红的模样,喜欢看她咬着嘴唇承受不住时不不捂住眼睛的模样。
他初并没打算这样,只不过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十年前,他和九月深秋后一次见面,也是在温泉。
——五条悟是九月深秋喜欢的人之一。
九月深冬当初曾当着他的面,不小心暴露过这个事实,他却完全没丝毫察觉,任由她消失在他眼前。
后一面留的“喜欢”反而成为他的执念。
今的执念轻而易举掩盖旧日执念,缱绻的气息融入水雾,在他的记忆之中驻足,生花。
“喜欢泡温泉?”他闲着没事去骚扰她。
“不喜欢。”她回答毫不犹豫,并且强调,“一点!也不喜欢!”
“为什呢?”五条悟搭着她的肩膀,明知故问。
九月深秋看他一眼:“说了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
“那你还问?”
“因为超趣啊。”
“哪里趣啊真是……”
“要说哪里趣吗?”五条悟托着颌瞄她,腔调散漫,“那我可是能说出很多的哦,你确定要一个个说给你听吗?说了?真的说了喔——”
没说出来。
九月深秋恼羞成怒拿苹果堵住了他那张闲不住的嘴。
……
……
家入硝子近追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正好吵了一架,第二天上班时,她想起来。
“很难想象,你和悟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的样子。”家入硝子说。
“难以想象吗?”九月深秋反而觉诧异,“们高专时经常吵架。”
“但现在的话,你不可能和悟吵起来的吧?”
先不说五条悟愿不愿意和她吵架,单就九月深秋对五条悟的“纵容”,就让人难以想象她会因为什事而对五条悟那种家伙黑脸。
九月深秋沉吟片刻,竟然也想象不出来,不过她不怎么在意。
几天后,几乎忘了这茬的家入硝子周末出门买东西的路上,恰好碰见绝世罕的“九月深秋和五条悟吵架”的场景。
事情的起因是九月深秋私去见了十年前那十二位受害人的后代,除了两个咒术师,其余十人过都很不错,的成为老师,的成为警察,还的刚刚长大,正在追求心仪之人。
她回来路碰见另外两位来这边办事的咒术师,了面,对方黑着脸招呼上来,九月深秋没想对他们做什,收敛着,无意之被那两个年轻人切断一部分头发。
五条悟知道这事儿后,不理睬她的解释,跑到京都把那俩年轻人头也给削了。
九月深秋觉这样不太好,毕竟一开始本来就是她的问题,但五条悟觉自己的做更没问题,她都死过两次了,深冬也因为那些事死了,她总是这样被困在愧疚之中,任人欺负,实在让人不爽。
两人因为这事不和谐了好几天,后的爆是因为九月深秋给了那两个年轻人推荐的机会,他们拒绝了。
九月深秋觉事情到此就算是结束了,她也不会再继续为此负疚,五条悟不知道她的想法,总觉她把她自己放得太低。
他把她放到头纵容都来不及,结果她却对其他人主动低了头,这让他十分不满。
两人互相试图说服对方,三言两语来常常误会各自的意思,这场争执短暂地终结于五条悟的几句话。
“第一次,你死在围剿之,在国外悠闲地赏雪和自拍。
“第二次,你死在雪里,在京都的暖气屋里喝茶。
“没有第三次,绝对,不会第三次。”
……
九月深秋觉,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忽略了五条悟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五条悟平时表现得非常不着调,以至于她常常忘记,他也只是个正常人类。
人类强又如何,不还是人类吗。
五条悟因为这件事不悦地去大阪出差,这一次没强迫她一起。
九月深秋默默看着他坐伊地知的车,去往车站。
她又去找真理聊了会儿天,想要练习练习,等他回来之后,她该何向他坦诚,准确来说,应该是该何完整地将她内心想法都告诉他。
真理那里时间过很快,她回来时已经快要凌晨,刚从炼成阵走出来,整个人就被等了她很久的男人死死拥住。
“一回来你又不了,深秋,你怎么又不了呢?”
五条悟超级委屈,他坐伊地知的车没十分钟就后悔了,半路赶伊地知下车,他自己超速开车回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偌大一个炼成阵。
九月深秋又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果深秋铁了心要走,他已经没有任何办留她了,假她打定主意回到中原中也他们那个世界,他根本找不回来她。
他后的筹码,全部用来换她回来了。
九月深秋愣了半晌。
他那么高一个人,这样抱着她时不不躬下脊背,恨不把她揉成一团塞进怀里,声音也很低沉,浑身上散发着一股和他平日迥然不同的丧丧的气息。
“……对不起。”
她抬手环住他,鼻尖涩:“以为你不会这快回来,以就去找真理商量了一会儿……你什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
“十分钟前?”
五条悟盘膝坐进炼成阵,把她整个放进盘起的双腿中央,直面着她:“走了没有十分钟就认输了——们先说好,不管以后还会不会吵架,你都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去找那该死的神——不可能再给你吵架的机会……你笑什?”
“啊,没什。”九月深秋忍住笑,凑过去,亲亲他抿起的嘴唇,轻声说,“只是突然很想告诉你,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一直以来都只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
五条悟诡异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也不眨地盯了她两分钟,而后一言不地站起身,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九月深秋:“你在找什?”
五条悟头也没回:“没什,随便找找去市役所结婚需要的东西。”
九月深秋:“……你醒醒,现在是凌晨两点,市役所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