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下葬后,明蓁对何为安说想在家中住段时间陪陪父母,再回怀远街。
何为安本来下意识的就想反对,但妻子给出的理由又让他无法反驳,如今岳父病着,她又刚经历亲人离世之痛,这个时候想在家陪陪父母,他确实无理由拒绝。
“那我也留下陪你一起?”既然她不愿和自己回去,那自己就留下一起。
明蓁却道:“不用了,你如今事忙,这里又没有你的书房,你根本就无法做事。”
她连拒绝自己的理由都想好了,何为安也不好再强求。
他们如今之间的相处,还不如刚成婚时那般融洽,妻子对自己芥蒂太深,自那夜在他面前哭过后,对他虽不再冷冰冰,却总是客客气气的,再无以前的亲昵了。
贺二夫人得知女儿要在家住一段时间,到是没说什么,本来女儿作为出嫁的孙女依例要为祖父守孝三月,女儿住在家中也可少去许多闲言碎语。
明蓁就这样在贺家住下了,这一住近一个月过去了,贺母发现女儿却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要是放在往常女儿怕早是早就坐不住了,贺母也觉察出了不对,特意找到女儿询问,“年年,你和为安,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没有啊,娘,我这才在家中住多久,你是不是就嫌我烦了?”明蓁故意撒娇道,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贺母狐疑,“真的?”
“先前我就觉得你们有些怪,即使不是,你如今到底已经是出嫁了,为安惯着你,你也要有些分寸,你在娘家住这么久,别人会这么想他?”贺母苦口婆心道。
明蓁正欲开口时,婢女匆忙跑了进来,说二老爷回了。
“他回就回了,你这慌慌张张的是干什么?”贺母不悦的看着这个莽撞的婢女。
婢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二老爷他……被人打了。”
“什么?”
贺母惊的站了起来,说着就朝外走去,明蓁也担忧的跟在后面。
才走出院中,就在廊上遇到了垂头丧气的贺素卿,只见他头上的发冠有些松,衣服多处也满是灰痕,面上左眼下更是一片青紫,尤为显眼。
“你这是这么了?”贺母皱眉看着丈夫,他这明显就是和人打架所致。
贺素卿本来在看见自己夫人后,就低头捂着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样子的,他苦着脸低头不语。
“爹,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父亲不说话,明蓁先急了。
贺素卿望了眼女儿,欲言又止,觉得更加说不出口了,此时后面进来的贺素昀青着脸,冷冷道:“你爹这是没脸和你们说,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别人打架,最关键的是还打输了。”
贺素卿的头低的更下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和人打了起来了?”贺母不满问道。
一说到这儿,贺素卿那颗低下去的脑袋迅速又抬了起来,脱口而出道:“是那厮欺人太甚,本来安排我和他一起完成的事,他推脱自己有事,让我独自做,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说我还耍贵公子脾气,说爹不在了,让我认清楚现实,不要招惹他,我···我一时忍不过就动手打了他。”说到后面他声音又降了下去。
“然后就被人打了。”贺母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自己这个丈夫素日就是个拎不清的,没想到竟还这么冲动,官员互殴,还在父丧期间,人参他一本,他这个官也就不用再做了。
“是他欺人在先的。”贺素卿小声为自己辩驳。
刚才进来就一直青着脸的贺素昀恨铁不成钢的睨了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弟弟一眼,一对一的打,竟还被人按在地上打,实在是丢脸至极。
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他得被人打成什么样子,边上围着的那一群官员往日里看似和自己家关系亲近之人,竟没有一个要上前制止的,都嬉笑着看着自己弟弟被那人辱打,真当他贺家没人了。
父亲走了,贺家一下大不如前,偏生弟弟还是个这么不争气的,贺素昀看了一眼那满身狼狈的人,只觉的头疼的紧,一甩衣袖就走了。
就在贺母担心会不会有人借此在朝堂上参自己丈夫一本时,没想到第二日和贺素卿打架的那位官员竟主动来自己府上赔礼道歉了。
贺素卿还在气头上不愿见他,贺母只得出去应付他。
“恳请贺夫人见谅,在下昨日误伤了贺大人,心中悔恨万分,特备了些薄礼,小小敬意,还请贺家能宽恕我这次。”那人站在堂上,见贺二夫人出来了,忙诚惶诚恐的道明来意。
“陈大人这是何意?你昨日不还看不上我们贺家吗?”贺二夫人兀自坐下,笑着问道。
她这一开口,陈大人更是觉得自己站着都不安生了,小心客气道:“贺夫人误会在下了,昨日在下是被人蒙蔽了心,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贺家百年世家,门楣清贵,老学士虽去了,但威严任在,且还有何大人这个高婿,昨日在下真是该死,冒犯了贺大人,还望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个没眼力见的人吧。”
堂上的沉默,让陈大人觉得自己站着的每一瞬都像是在受刑,贺素卿胸无城府,没想到他夫人竟是个难缠的,尤其是还有个那样的女婿,想起昨日何为安和自己说的话,他只得咬牙忍受着,谁让自己没像他一样找个好女婿呢。
贺母慢悠悠的喝完桌上的茶,不咸不淡的和他客套了几句,也没再为难他了,“礼就算了,我贺家不缺,只是还请陈大人记住,往后能谨言慎行,我贺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主,你既主动来道了歉,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是是是,贺夫人心胸宽广,在下自愧不如。”陈大人松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看着他这一幅谄媚害怕的样子,贺二夫人心中失笑,让人送走陈大人后,贺母面上心情大好,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之人,就该好好吃个教训。
想起刚才陈大人所说的话,贺母特意去了女儿的安澜院找一趟,开口就问;“年年,你方才可知谁来了?”
“谁啊?”明蓁一脸茫然。
“昨日和你父亲打架的那个陈大人来赔礼道歉了,而且十分诚恳,毕恭毕敬的。”贺二夫人笑眯眯的。
明蓁疑惑的望着母亲,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听你父亲说,他昨日还趾高气昂的,你可知道他为何会来道歉?”贺母故作神秘。
“为何?”明蓁顺着她的话问,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昨日还傲慢无礼的人,才一天时间怎么就会转变如此之大。
贺母面上笑得越发满意,“他刚才提了一嘴,我猜定是为安去帮你爹出了气,他这才来的,这种势力小人,惯是如此的。”
见母亲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个,明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贺母下一句接着道:“年年,你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吧。”
“娘---”明蓁才开口喊了一声,贺母轻瞥了她一眼,“要不我让为安来接你。”
“我知道了。”明蓁低头,“我再住三日,三日后我就自己回。”
能拖一时是一时,她现在真的不该如何和他相处了,在家中这段时间自在多了。
三日时间转眼即过,就在明蓁磨磨蹭蹭的想着再和母亲说些什么借口不回去之时,何为安来了贺家。
只不过他这回是带着伤来的,他右手手臂处缠绕了一圈显眼的白棉布,那棉布只有四周一点点才能看出原来的颜色,中间一片猩红。
贺母担忧的立即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何为安看了眼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妻子,向岳母解释道:“昨日不小心伤到了。”
贺母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头,显然不满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回话,看着阿七询问道:“你们大人的手,到底怎么伤的。”
阿七见大人不说话,又看了眼夫人,而后一五一十的回:“昨日大人出城时遭遇刺客袭击,好在巡城营的官兵及时赶到,这才逃过了一劫。”
“这光天化日的这些人也太猖獗了。”贺母愤怒道,也知女婿如今在朝堂上的境况,看着他伤着的那只手,随后又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女儿道:“年年,为安如今手受伤了,多有不便,你今日就随他一同回去,也好照料一二。”
“我···”明蓁话才开口,贺母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女儿,抢先道:“好了,就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东西,正好随为安一起回,我前头还有些事,先走了。”
贺母说完,不给女儿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还特意把下人们一同都带了出去,只留下夫妻二人在房间。
房中安静了许久,何为安看着低头不语的妻子,幽幽开口:“年年,你都不问一下我的伤吗?”
明蓁的头动了一下,却还是没看他,“刚才阿七不是说过了吗?”
“以前我得个伤寒你都会很紧张的,年年,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是嗓音听着十分低落,即便知道他有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嫌疑,明蓁还是有些不忍,抬头看了眼他右手的胳膊,没有说话。
“我知道错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他用那只受伤的手去拉她,明蓁本想挣脱开的,可又怕扯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忍了下来。
“母亲都那么说了,你觉得我还可以拒绝吗?”明蓁无奈道。
何为安一喜,看着她小心问道:“那我让雨霏雨雪进来给你收拾衣物可好?”
明蓁没有回他的话,好半响后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