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 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
明蓁有孕的事,很快传遍了贺府上下。
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还是贺母,这一日但凡遇见二夫人的仆从们皆得了赏, 府中下人们时常能看到在安澜院外头晃荡的。
吃过晌午饭, 夫妻二人便要回怀远街何宅了。
因明蓁刚怀孕,贺母担心,派了玉嬷嬷与二人一道回去伺候明蓁。
玉嬷嬷自己育有两个孩子, 又照顾了贺母当年生明蓁和明博。
有经验又是从伯府就跟着自己的老人了, 让她去照顾女儿, 贺母才能安心下来。
离去之时,贺母特意把女儿拉到房间交代, “年年,早上季大夫说的事, 你可一定要记得, 这前三个月切记要和为安分房睡。”
“不然…为安年轻气燥的,万一……万一那个, 后果很严重的, 知道了吗?”贺母就担心这一点。
明蓁嫣红着脸,点点头。
回到家中,明蓁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罗汉床上, 指挥着雨霏和雨雪给何为安收拾东西。
看着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 何为安无奈的让两个丫头把东西放下先出去。
坐到她身边后, 他叹了口气, “你这才刚怀孕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可是…季大夫说了,说这时候要分房睡比较好。”明蓁也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想起母亲的再三交代, 她也不敢冒险。
“这天寒地冻的, 我晚上不抱着你睡,你不怕冷吗?”何为给她分析。
“没事,我让雨霏多放两个汤婆子放被子里就好了。”说到这,她扬起笑意,觉得这是个不错办法。
见她没有丝毫不舍的模样,何为安脸色变了一变,直接拒绝,“我不,年年,这么冷的天,你要让我孤枕难眠吗?”
说完,他直直的看着她。
“可是…可是母亲说过不能同房睡的,怕你…怕你到时会对孩子不好,再说玉嬷嬷也看着呢?”明蓁支支吾吾的说着,有些犹豫。
听到这儿,何为安伸手过去轻捏下她白皙的脸颊,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夜里怕你冻着而已,玉嬷嬷那边我去和她说。”
“我才没有瞎想,反正你别想乱来。”明蓁不服气道。
“知道了,我保证都听夫人的,好吧!”见她不再说分房睡的事,何为安心情大好。
就这样,因为何为安的不同意,明蓁没有做到对母亲的承诺。
玉嬷嬷见二人如此,且姑爷还特意来和她解释了,说是小姐冬日一人睡怕冷,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年初,开朝后,户部新修订的条例也正式开始更替使用。
金銮殿上,圣上再一次嘉奖何为安。
近来圣上多次招何郎中进宫,且去年除夕,他做为五品郎中,竟也得到了一道宫中御赐菜肴。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圣上对他的青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入了圣上的眼,这位何朗中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了。
这日散职归家后,何为安进房间时,见妻子竟在喝鸡汤,面色也无一点不适之色。
心中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笑着问她:“今日可还有不适?”
自那夜吃那金丝玉蜀黍吐了后,这一个月来,妻子闻不得一点甜腻的东西,更别说吃了。
再后来便是稍微带点荤腥的东西也吃不下了,一吃就吐,这人眼看着还瘦了下去,把玉嬷嬷急得不行。
经常整天蹲在厨房,变着花样的给明蓁做吃的。
好在明蓁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喝鸡汤了。
把玉嬷嬷高兴的不行,忙去厨房做好后,给端了来,见小姐能吃下去了,心中直念菩萨保佑。
见是他回了,明蓁开心地和他说:“今日好多了,突然就不难受了。”
“那就好。”这段时间,妻子一直都吃不进什么东西,小脸都消瘦了些,何为安看着心疼不已。
晚膳时,见明蓁胃口明显变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吐了。
何为安和玉嬷嬷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自怀孕后,明蓁就没再出过府门了,贺母到是三天两头的来看女儿。
在家中待了一个多月,眼看还有二十多天怀孕满三个月了,明蓁夜里和何为安提了下想去香云寺还愿的事。
之前听说香云寺的菩萨灵,明蓁上山去拜过几次菩萨,皆为求子。
许愿时说过,若能如愿,必上山拜谢菩萨。
“好,再过些时候,我陪你一道去。”何为安想起大夫的话,欣然答应。
季大夫说孕妇也不能老闷在家中,三个月后,偶尔走动下,有利于生产。
二月初,惊蛰刚过,寒意初退散些。
宫中传来消息,建安帝病了。
一连三日,圣上都没来参加早朝,这是建安帝自登基已来三十五年中,第一次未参加早朝,且还一连三日。
众人忧心不已,却又皆不敢不多打探。
好在第四日,圣上终于现身朝堂,百官这才心安。
这几日因为南巡的事,朝中吵的是沸沸扬扬,但因圣上未在,这事也一直未定。
朝中五年一次的南巡,最初圣上亲自去了两次,随后改为朝中指派钦差。
太子弱冠后,这事便一直由太子担任。
但自几年前太子因郕国使团一事受牵连,被圣上斥责后,这几年的朝中要事圣上甚少再让太子参与了。
楚王越来越受器重,相继办了不少漂亮差事。
是以关于这次南巡的人选,双方争论不休。
建安帝大病初愈,面上略带苍白的听着底下各执己见的争辩,一语不发。
瞧着圣上明显面色不对,纪尚书朝争论的人投去一个警示的眼神,漠然立着不语。
争论的人慢慢停了下来,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咳咳!”一阵低咳过后,建安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众人,悠悠开口:“怎么?众爱卿可选出适合人选了?”
方才还唾沫横飞的大臣们,此时都鸦雀无声了。
“既然你们都不开口,那朕便来说一人选。”
建安帝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待喉中不在艰涩,缓缓开口:“太子此前三次代朕南巡,功绩有目,此次南巡之人…”
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又咳了两声“咳咳”,接着道:“朕认为,太子是最合适人选,众爱卿觉得呢?”
太子面上一喜,感激的朝父皇望去。
本以为这次南巡可能会被换掉了,没想到父皇还是在意他这个太子的。
方才支持太子的众臣们,顿然扬眉。
“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自是最合适代圣上南巡之人,圣上英明。”纪尚书恭谨回道。
“圣上英明。”
大臣们也接二连三的附和着。
楚王眼眸微动,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抬头,“儿臣也觉此事由太子担任最合适不过了,父皇,不若让何朗中也跟随太子一道去。”
“此次户部新条例,何郎中是功臣,正好也让他去江南亲自推行一番,好指导一下那些江南官员们。”
闻言,何为安眼眸眯了一下,他不知道楚王突然这么抬举他是何意?
建安帝看着楚王,沉默半响后,“此次南巡何朗中不必跟随,着户部另外拟派官员即可。”
楚王眸色一深,心中思量一番,没有再提。
散朝过后,何为安被建安帝留下了。
御书房内。
“你可知今日早朝,楚王提议让你跟随去南巡是何用意?”建安帝问他。
“微臣不知。”
坐着的建安帝突然笑了一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明白圣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何为安道:“微臣真不知,陛下面前,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建安帝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心中可有疑惑,为何朕迟迟未提昌平街一事?”
“微臣不敢,当年的事疑点颇多,且陛下无论做什么决定,必都是为了魏国社稷,微臣不敢妄议。”何为安立即惶恐回。
其实当年昌平街一事,有姚奎这个人证在,和他提供的人员名单,皆战死在西境战场的巧合。
以及这这事的最后获利者,这些如果圣上真想去查,绝对是可以查出些线索来的。
但这个案子最终结果究竟是何?主要还是看圣上希望它是什么结果,那它就是什么结果。
“你这张嘴倒也能言善辩,何大人是个全才啊!”建安帝看着他悠悠道。
“微臣惶恐。”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何为安此刻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了。
此时建安帝已走至他身旁,伸手佛了佛他肩上朝服处那几不可察的褶皱。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楚王,那你认为朕的七皇子如何?”
这话建安帝是笑着问他的。
何为安只觉心中在飕飕的直冒冷汗,他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回圣上的话。
“早就听闻七殿下,聪慧机敏,少年英才,陛下皇子们自都是人中龙凤,非比寻常。”何为安尽量捡些好听又不逾越的话说。
闻言,建安帝眉头一挑,“哦!这么看来,何爱卿到是看好朕的小七了。”
“微臣…微臣……”
不防圣上突然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何为安一时难以自辩。
见何为安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建安帝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好了,方才朕只是同你说笑而已,何爱卿不必在意,你先回吧!”说罢又走到书案后坐下。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何为安跪下拜别后,起身离去之际,建安帝的声音自后传来。
“何爱卿下次见朕时,不要太拘谨了,朕不喜欢。”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何为安转身恭谨回:“微臣遵旨。”